她下意识地伸手,打算直接拿掉。
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这是傅行止。
洁癖十级的大佬。
细嫩的指尖捏了捏。
犹豫着要缩回来。
身前的男人突然停住。
猝不及防地。
苏姝抬眼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
透亮黑曜石般的瞳孔飞快地闪过一抹疑惑,又压了下去。
傅行止目光落在她雪白的手掌上,挑了挑眉。
两人隔得不远,苏姝甚至能在他乌黑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微抬着头,伸出指尖,像是在等人把手搭上来。
结合前面的事故,又像是,
求而不得地,小心翼翼地,像其他爱慕的人一样,企图触碰影子。
……
但是,好像,不管是哪个,听起来,都很,尴尬。
苏姝怔在原地。
雪白的脸颊后知后觉地烧了起来,蒸起一片云霞。
气氛凝滞。
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但什么话也没说。
无言的沉默更为致命。
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逃避。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径直掠过。
苏姝若无其事地伸回手,坦然地抬头询问:“到了嘛?”
尾音放软,不自觉带上一点撒娇的意味。
傅行止眸色更深,轻笑一声:“快了。”
随后没了动作,只是又看了她一眼,视线在她脸上停顿一秒,转过身去。
果然是快了。
又走了几分钟,傅行止提前出声通知,才缓缓停下。
就是感觉怪怪的。
有点,提醒她,让她做好准备,别被抓包的嫌疑。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苏姝自暴自弃地想。
完蛋了。还没开始就失败了。
除了严重洁癖的传闻,傅行止身上另一个存在感极强的标签就是——
厌恶对他图谋不轨,贪图他美色的女人。
自己好像。
两项都犯了。
拉近关系的“宏大计划”宣布死亡。
胎死腹中了。
苏姝掐了掐虎口,让消沉的自己打起精神来。
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的……吧?
苏姝浑浑噩噩地想,脑海里将所有的可能都过了一遍。
结果再次抬头,男人的身影超出她很远,像之前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她又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不定傅行止什么也没想。
胡乱地摇了摇头,苏姝快步跟上。
两人穿过一层层的门,最后站在玻璃窗外。
透明巨大,像是单面透视的玻璃隔开了两个世界。
周围一切都空荡荡的,而里面所有东西一应俱全,就像透过一扇窗户在看正常生活着的人家。
猛地,苏姝惊觉——
玻璃窗里的布设简直是别墅的翻版,每一个地方都复刻得恰到好处。像是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两张画,不同的是,里面多了一个清瘦的女人。
长相很美,柔和没有攻击性的美,让人看一眼就会止不住想要靠近。
苏姝错愕地抬头,对上男人黝黑的眼眸。
像是早已知道她的反应,傅行止眼里没有丝毫惊讶,只是很平静地说。
“里面是傅夫人,我妈。”
心里像是被人丢下一颗炸弹,“轰”的一声,震得苏姝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一直生活在传闻中的傅夫人,是这个模样。
又是,生活在这样一个玻璃世界里。
傅夫人很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书,垂头的侧脸线条流畅柔和,鼻骨高挺。
看上去和傅行止有五六分相似。
若有所感地。
傅夫人突然转过了头,朝他们看过来。
苏姝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想要躲藏,傅行止却是毫无波澜地站在原地。
“她看不见的。”他平静地说。
果然,下一秒,傅夫人疑惑地皱了皱眉,又重新转过头去,垂头看书。
这边的一切对她来说像是空气。
“遗忘”、“陌生人”,脑海里突然蹦出来这几个词。
苏姝抿了抿唇,有几分无力。
被自己最亲近的人遗忘,当成一个陌生人。
这种感受,她无法想象。
人们总说,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但他们没说过,如果被亲近的人主动遗忘,那什么才是终点。
心脏酸酸涩涩的,像是被人塞进了一整颗最酸的柠檬。
或许是创作型的人共情能力都很强,热意控制不住地涌上眼眶。
苏姝想起了爸爸妈妈,也不知道他们俩谁更惨。
到底是亲人不在更让人悲伤,还是亲人在,却忘了自己更难过。
苏姝难受得有点想哭,傅行止倒是一脸平静。
只目不转睛地看着里面人的一举一动,面无表情。
“我妈,”难得地,傅行止停顿了一秒,嗓音更淡:“她好像很喜欢你的味道。”
前两次来看她时,他走得匆忙,没来得及换衣服。
那也是他第一次走进玻璃房门里,没有被砸东西赶出来。
她只是很温柔地看着他,不认识,但也很有耐心地问他是不是找不到家人了,想不想吃布丁。
她说,她六岁的儿子最喜欢吃布丁。
她的思绪跳转得很快,在发病前的几秒,又随口提了一句,他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她也要给她儿子买。
傅行止还没来得及有何反应。
下一秒,劈里啪啦的声音接连想起,伴随着女人不再温柔地,声嘶力竭地嘶吼。
她扯着嗓子让他滚。
拿起她最爱的书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