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姝拘谨地坐在冰凉座椅上,思绪混沌,像一副躯壳,没有灵魂。
整个人蔫蔫的。
直到。
眼前的光亮被遮挡,一大片黑影从头顶洒下来。
她才后知后觉地抬眼,清冷的乌木香从头顶温柔地倾泻,一丝一缕地缠绕上她的呼吸。
“苏姝。”一道极轻的,混杂着粗粝颗粒感的低音炮在头顶响起,“我来带你回家。”
傅行止半压着身子,双手撑在膝盖上,将视线拉到和她同一水平线上。
但脊背仍是笔直,脸上神情淡淡。
目光从他黝黑的瞳孔里拔开,滑过他冷白锋利的下巴。
视线垂下来,落到那只带着腕表的手掌上。青筋用力炸开,像一条条蟒蛇盘扎在冷白手背上,凸起。
“傅行止……”她轻轻地开口,不自觉带上浓厚的鼻音。
“嗯,我在。”男人沉住气,低低地应她,语气轻缓。
凌乱的后脑勺占据视线的一大半。
瘦削的长指动了动,思考一瞬。
缓慢地抬了起来。
下一瞬,猝不及防地。
一股风,携着清甜的香味迎面扑来,温热的软得像是没有骨头的身体贴了上来,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腰。
手掌怔在半空中。身体被她触碰的地方紧绷僵硬。
长睫颤了颤,垂下来,掩住眼底神思,一道暗光闪过。
静滞了两秒。
傅行止垂头看她,抿了抿唇,手掌落了下来,若无其事地落在她单薄的背上,轻轻地隔着衣服拍了拍:“我来了。”嗓音淡淡的,带着安抚人的意味。
苏姝像是找到了情绪宣泄的出口。
眼泪瞬间从眼角溢出,手指揪紧男人衬衣的下摆,呜呜咽地哭出声。藏在心脏深处的害怕以及被人污蔑的委屈,悉数在哽咽声中发泄出去。声音不大,声线颤抖,像一只受尽委屈的小兽。
女孩子身形娇小,扑在他怀里,头埋在他的怀里,头顶只将将抵住他下巴。
凌乱的发丝在动作间,不断乱飞,拂过下巴,带起一片细微的异样,挠得人发痒。
声音也很软,哭得伤心,让旁人听上去心碎。
但两人紧贴在一起,胸腔不断震动,哭泣声引起共鸣。
苏姝抱得紧,几乎不留缝隙,他甚至能感受到一股存在感很强的……眉头皱了起来,上半身微微后仰,竭力拉开一点距离。
周盛宁目瞪口呆地望着。
在傅行止迈进来时,他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心里还残存着最后一点希望,又被苏姝亲手,无情地打破。
怎么可能不是来找苏姝的。
傅行止进来之后,目光就一直凝在她身上,都没移开过半分,连余光都没有分给他过半秒。
亏他还说,两人对视时,他就给傅行止一个面子,叫他一声傅哥。
白纠结了这么久。
周盛宁退了一步。
心情复杂地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谈不上心底是什么感受。
难受,又有点释然。输给傅行止,倒也不丢脸。
沉默了半晌。
周盛宁选择离开,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抿着唇离开。
刚转过身,看上去沉静的周盛宁立马龇牙咧嘴地深吸了口气。
方才抿唇动作太大,牵扯到了嘴角的乌青。
妈的,那人看着蛮瘦,下手还他妈的挺狠。
真是一点力气都没留。
边低骂着边走了出去,身影渐渐融入黑暗。
傅行止淡淡地收回视线。
目光落在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孩儿身上。
来的路上他打了个电话,了解得七七八八。
苏姝被人尾随,周盛宁恰巧经过,把那人打了一顿,热心市民报了警,两人进了警局,周盛宁下手过重,把人打进了医院,还在治疗中。
心情莫名有几分沉重。
脑海里闪过苏姝那副没有生气的模样,眼神空洞,像一个即将要破碎的玻璃娃娃。
此刻胸.前不断扩大的湿润才稍稍让他松了口气。
好歹,有了情绪。
过了好半晌。
哭声渐渐变得微弱。
傅行止才停下手上的动作,垂下眼睑,嗓音轻轻的,压低了几度。
“先回去,嗯?”
苏姝吸了吸鼻子,慢吞吞地点头,收不住的尾音哽咽了两声。
慢半拍地从他怀里退出,头低着,不敢同他对视。
想哭的欲望消退后,羞涩后知后觉地爬了上来,占据了主导。
她!怎么!能!就这样!扑进!傅行止!怀里!哭啊!
还是毫无形象的嚎啕大哭……
两人只是单纯的债主关系,这一哭……
脑海里被故意压下去的词语重新冒了出来——“金丝雀”。
这幅场景,很像,受了委屈的金丝雀,找靠山哭诉。
……
苏姝心脏顿了一秒。
低骂自己几声,将天马行空的想法从脑海里赶出去。
还是不敢抬头看傅行止。
她能感受到男人存在感极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但他没出声催促,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她做心理建设。
“……好。”蚊虫大的声音轻轻响起,但傅行止很快捕捉到。
弯腰,奖励似地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发顶,又顺手给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
“能走吗?”
苏姝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跟着走了出去。
视线不自觉落在两步前,挺拔的身影上。
眼神复杂。
方才几乎失控的画面让她吃惊。她好久没这样哭过。
又或者说,她从没有这样放肆地哭过。
以前爸爸妈妈在时,她哭总是会被温风细雨地化解掉,久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