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些什么:“鹿鹿的压岁钱还没给她……赶紧擦把脸,别让鹿鹿看出来。”
话落没多久,林鹿言就听见两人脚步声由远及近。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跑回房间,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可她的身体却好似有自己的意识,就这么直挺挺地立在父母房间门口。
下一刻,房门从里面打开。
她抬眸,对上了爸妈惊愕错杂的眼神。
第四十章
“鹿鹿……”林母低低开口。
林鹿言声音粗噶:“你们还要去英国?”
空气静了两秒。
林父顿了顿,上前一步,叹气:“既然你都听到了……”
他与妻子对视一眼,皱眉低声道,“是,过完元宵,我们还要去给你姐姐陪读。”
他说着,俯身抬手,试图安抚地摸林鹿言脑袋,却被林鹿言猛地歪头往边上一躲。
林鹿言眼眶湿红,瞪视父母:“我就不用陪吗?!是不是只有姐姐是亲生的,我是路边捡来的?!”
“鹿鹿,你这是什么话?你当然也是爸爸妈妈亲生的孩子啊!”
林母微愕,握住林鹿言肩膀,与她对视。
林鹿言却像被什么脏东西沾到,用力扬手,尖叫:“别碰我!”
林母被她甩得踉跄两步,惊愕、伤心、无奈在她脸上交替出现。
林父脸一沉,正色:“有你这么跟爸妈说话的吗?!”
林鹿言炸声:“你们是我爸妈吗?!别人爸妈都照顾孩子,你们呢!”
“你能不能懂事点?”林父也开始吼,颈侧青筋暴起,“你姐姐一个人在英国上学,天天喊着要休学,我们不去照顾,你姐姐真的休学了怎么办?!”
“那就休学啊!”
林鹿言涨红脸,对着喊,“她要休学你们就飞过去,那我要休学呢?!”
林父气得脸红脖子粗,胸膛剧烈起伏,他抿唇指指林鹿言:“小小年纪就自私自利……你不为你姐想,总要为我跟你妈想一想。读这么多年书都读狗肚子里了,不知道给我们减轻负担,还来添乱!”
“我为你们想,你们为我想了吗?!”林鹿言梗着脖子反诘。
林父猛地扬手。
林鹿言一惊,却不闪不避,绷着脸,直直盯着他。
巴掌没有落下来,但林父撒气似的,扯了她一把。
林鹿言一个趔趄,歪了几步,肩膀狠狠撞到身后墙壁。
林母这时心软,忙上前去扶林鹿言,痛心疾首反问:“鹿鹿,爸爸妈妈对你不好吗?”
林鹿言捂着肩膀,侧身隔开妈妈的手,冷冰冰扫过二人,没有吭声。
林母手落空,失望地看着她说:“我们亏待你了吗?是缺你吃的还是缺你穿的了,还是不给你读书了?这几天妈妈还给你买那么多东西,还让你养狗了,你都看不见吗?你去问问你同学,他们有像你这种态度跟爸爸妈妈说话的吗?啊?”
她从睡衣口袋中取出一封红包捏在手里,“爸爸妈妈还给你封了个大红包,比任何一年的压岁钱都多,你这个态度对得起我们吗?”
“还给什么压岁钱!”林父这时暴喝道,指着林鹿言,“我看她就是日子过得太舒服了!”
林鹿言不停地深呼吸,死死咬牙,努力不让自己眼泪落下来。
她恶狠狠盯着父母,像是要将他们此时的神态和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在脑子里,永远不忘记。
林母看丈夫一眼,又严肃且不容拒绝地对林鹿言说:“鹿鹿,一个家庭要往上走,必须每个人都齐心协力。你这么自私小心眼,我们家还能好吗?你小孟叔叔对你那么好,你在他那里不也过得很开心吗?”
林鹿言脑中嗡声一片,已不知或者说无力再跟父母争辩些什么。
她只红着眼,苍白地反问妈妈:“如果他对我不好呢?如果他是个坏人呢?你们一开始把我交给他的时候,就没想过这种可能吗?”
林母一怔,目光闪烁,下意识与丈夫对视一眼。
林父眼神一虚,但立时怒目瞪视,声音比刚才任何一句话更高更愤怒:“怎么,你是觉得爸妈会把你交给坏人?!好啊……”
他点着头,几近咬牙切齿,“养你这么多年,你就这么想我们?我们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全进狗肚子了!”
“那你们别生啊!”
林鹿言理智尽失,上前两步,朝父母嘶吼,“谁让你们生了!不是想生儿子吗,那当初就该把我掐死啊!怎么,怕杀人犯法啊?”
啪——
林鹿言眼前一黑,只觉有硬纸壳一样的东西狠狠打在她脸上,下一刻,她的右脸便火辣辣痛起来。
她怔了几秒才回神,垂眸,看到从妈妈手中抽到她脸上,又掉落在地的那封红包。
她现在知道了,这封红包果真厚实,打在脸上可真疼啊!
林鹿言慢慢抬起头,冷冷盯着父母。
父母看上去都气得不清,胸脯用力起伏着,面色不善。
林鹿言缓缓点了两下头,转身往自己房间走。
她的小狗糖糖一直吓得缩在房间角落,见她浑身戾气地回房,虽然害怕,但仍努力摇着尾巴过来迎她。
林鹿言反手砸上门,蹲在地上抱住小狗,另只手背狠狠抹了一下眼睛。
外面传来爸爸的怒骂:“有本事从我们家滚出去!这家里哪样东西是你的,还不都是我们挣的,你有资格砸门?!”
林鹿言心口骤然闷堵,再想砸东西出气,却怎么都下不去手了。而她更无法从这个家里“滚”出去,因为她无家可去。
连怒气都无法自由发泄,林鹿言此刻无比痛恨自己还是个小孩,还在上学,还没有经济能力……
恍惚间,上回重感冒,孟嘉述对她说“永远要把自己的钱抓在自己手中”的模样缓缓浮现在脑海。
林鹿言胡乱抹掉挂到下巴上的泪滴,暗暗下定决心,除了读书考好大学,除了抓住自己的钱,她更要学会赚钱。这样,她就永远不会受人威胁,不用为了有一个“栖身之所”看任何人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