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的夏娜依卡呼吸逐渐回归平稳,许久没能好好歇息的沉重眼皮终于得以阖上。看着顺利入睡的前长官,在场的原部下们也相继松了口气,留下伯特代为照顾便安静的离开房间。
然就在夏娜依卡刚睡去不久之时,门外的走廊忽然传来了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门被迅速推开──古拉迪乌斯微喘着气,大步走了进来。守在夏娜依卡床边的伯特对于前队友的到来并没有感到多大的意外,只是默默将位子让给了他。
没有予以伯特任何言语,古拉迪乌斯的视线始终落在床榻上的夏娜依卡。接手床边的椅子,他愣然的注视着曾经敬爱的师傅沉睡的面容──苍白、病态、毫无血色……他从来没有看过这样子的她,往昔的意气风发过眼云烟成了不堪回首的记忆,他伸出手想要将散在她额前的发丝拨正,但却在碰触到前缩了回去。摇晃着起身,他一句话也没留的走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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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到夏娜依卡从昏睡中醒来,伯特立即阖上了手里的书本。
他谨慎又欣喜的替坐起身的夏娜依卡端来熬好的粥及消炎药,并在其要求下诉说这半年来据点里、军队间所发生的大小事。他不愿见其因此伤神便仅只轻描淡写,可其还是越过了自己所设的那道防线。
「……先走的其他人呢?」纵使夏娜依卡大致猜出了的结果,但心底不免还是有一丝盼望。
「……这个……」这问题使得伯特顿时满面愁容。因为离开的前队友们,除了受到其他干部中意的两个人之外,其馀都被处理掉了;而原本待在队里没有离开的,则被其他干部以「不浪费兵力」为由给彻底瓜分。然虽如此,在他们这些原皇后军的成员们「听到前长官被带回据点的当前便直接抛下岗位趋前探望」的这件事上,少主却意外的没有施予任何责罚,更伯特还被直接点名必须揽下夏娜依卡的照护工作,这让他们及据点内的其馀干部皆感到诧异非常。
看了眼伯特欲言又止的神情,夏娜依卡垂下目光,「……古拉他还好吗?」
意识到她碗里的粥才动了三分之一,他连忙回复出稍微顺耳的答案,「他没有任何问题,少主及琵卡大人很重用他……」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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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夏娜依卡得以如愿与古拉迪乌斯谈上场话时,已经是距离她被送回据点一个礼拜后的事了。此时的她已能下床走动,并用打破所有人眼镜的惊人恢復力顺利执行日常的琐碎事项,古拉迪乌斯即是在她于走廊晒太阳时碰见的。
如古拉迪乌斯所想,当他实际见到夏娜依卡本人进而陷入无声尴尬的状况下,其依然维持自身的一贯作风──毫不介意的打破僵局、稀松平常的向自己打了声招呼,然后再以往常般的态度邀请自己去房间里坐坐。
时隔半年再度面对面交谈,他觉得她没变却也变了。刚被送回据点时的景象仍旧历历在目,他将她那时惨不忍睹的样子与现在好没多少的样子重叠在一块──喝了好几年的温热红茶如今被替换成凉水、过去宽敞整洁的卧房变得窄小更斑驳了几处牆面,「皇后军」自然也不復以往……但令他不由得松了口气的事实是──她眼底的光芒还在,她还活着。
待夏娜依卡抿了口杯里的水,这才开启两人久违的对话,「听说你现在在琵卡军,还适应吗?」
「……对,我已经不是妳的部下了。」古拉迪乌斯紧蹙眉头,试着不去对上她不变的堪称温柔的目光,「就算我不适应妳也没有任何办法。」
「……对不起,古拉……」
她的这道歉令他心中燃起一把无名火,「妳要道歉的对象是少主,不是我。」
「我还是想跟你道歉,抱歉没办法遵守约定……」她看了眼他额上的新护目镜,款式与自己过去所订製的有些不同,「你的护目镜……很好看。」
「少囉唆!不都是因为妳!」古拉迪乌斯气得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妳的,夏娜依卡。」他留给夏娜依卡这句怨叹与椎心刺骨的愤恨眼神后,没等她也没要她回复便径直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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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瀰漫着难以消散的雾气,天色阴鬱,夏娜依卡婉拒了伯特的相伴,独自一人于据点周边散着步藉此活动筋骨。回到据点后的这一个月以来,她所能做的事只有养伤,并且遭遇了几回迪亚曼蒂的白眼及托雷波尔一贯近距离的骚扰式嘲讽,对此她只是如往昔般一笑置之;而多佛朗明哥倒是连一面也没见着,虽然她也没有过问其行迹的打算。
落叶在鞋底清脆,夏娜依卡所漫步的树林内,现阶段没有家族成员的任何踪影。轻叹口气,她将背后靠在一处树干上,踌躇着是否要接通怀里在这个月内响了不下三十次的电话。把手伸入怀中暗袋感受电话虫通知的震动,她最终还是敌不过远方某人的急切呼唤。
「夏娜依卡!」听到熟悉应答声的那瞬间,贝克曼罕有激动的脱口而出,「终于肯接电话了啊!妳究竟消失到哪去了?!」打了一个月的电话通通没得到回应,他甚至都开始觉得话筒被多佛朗明哥接起也好过夏娜依卡再也接不起。炎帝被海军逮捕、炎帝已被秘密处死之类可靠却也不可靠的消息漫天飞舞轮番轰炸,以往船上的一众天兵已经够折腾他的脑袋,这阵子下来更是让他连连拔掉好几根白头发,尤其报纸刊登的她阖着双眼满嘴是血的特写画面,还成了萦绕他脑海三日三夜的恶梦……「我们船长差点就要直接登门拜访了!」
「……真的?」兴许是有了点年纪,夏娜依卡发觉自己越来越容易被感动,「那幸好我有接到你的电话。」
「妳又不是不知道香克斯的个性!」向一旁坐在酒桶上直盯自己的船长与伙伴们打了个手势,这才使得他们点了点头相继散去,「我就在想妳之前问的那个『死了也不后悔』的用意到底是甚麽,没想到妳真糊弄我也要把命给搭进去啊?」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我知道妳不喜欢互蹚浑水,但人如果死了还怕甚麽麻烦?」他颇为无奈的点了根菸,「妳到底怎麽了?」
「……不方便说,对不起。」
「身体怎麽样了?」
「没事,还可以……」
贝克曼重重的叹了口气,决定还是不提在报纸上所看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