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撇清
江柏舟把茶盏倒扣在桌上，面色说不上好，比平时还冷了几分，一旁的随从看到这动作都屏息凝神，一动不敢动，，那是他要与人翻脸时才会做出的小动作 ，但柳觉寒在他的生活里缺失了很多年，根本不了解他的小动作。
他让人把客栈里的无关人员全撤走了，彼时，偌大的客栈里只剩他们二人。
这是打算关上门来明算账了啊。
柳觉寒面色很温和，甚至是带着笑的，但说出来的话却咄咄逼人:“我不过是想见阿炎一眼，这点小心愿都满足不了我么。”
江柏舟额头上的青筋的已经暴出来了，手腕也绷得很紧，但他开口的声音很平静，很冷，如一滩死水:“可他不想见你。”
像是怕柳觉寒听不明白似的，他又重复了一遍:“他不想见你啊，柳觉寒。”
柳觉寒干笑了几声后道:“可我只是想好好看看他，即使他不肯原谅我也好。”
他说着说着就哽咽了，泪水顺着脸颊宛转滑下。
他哭起来，脸上更是没有血色，他的身上透露出一种很浓重的病气，就像是……将死之人。
江柏舟再也忍不住了，拍桌而起，那只茶杯也因为桌子的颤动而摔了下去，一身稀碎，江柏舟压着自己的怒火，脸上和语气都越发冰冷，一个个字从他嘴里蹦出来:“原谅？你有什么资格让他原谅你？！你害他害得还不够是么？！现在还想要见他做什么！赎罪？”
柳觉寒的眼泪一直在往下淌，他抬起头来看着江柏舟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哽咽出声:“我不奢求他的原谅，我只想再多看他几眼……”
江柏舟看着他那泪流满面的样子，再想想他当年的所作所为，就恶心得不行:“阿炎这些年来被你害成什么样了！你看看昨天晚上他的样子，看见你连剑都拿不稳了。如果不是你，他现在还是高高在上的雷公子！”
这番话仿佛刺到了他心里，柳觉寒无言以对，江柏舟说的是对的，他根本不配再见雷炎，他哭起来没完没了，眼泪把衣袖都沾湿了，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
就在这时候，一道人影破窗而入，那人身形极快，落定后站在了江柏舟身边，不用猜的知道，这身法，这身影，是雷炎。
江柏舟心说，沈如月怎么办的事儿啊？
雷炎递过来一样东西，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那是江柏舟打发他去买的。雷炎面上并无其他神情，仍是一副平常的样子，江柏舟虽诧异，但还是松了口气，他开口道:“阿炎，你先上去吧。”
雷炎看了对面的柳觉寒一眼，眼里流过一丝不舍，后变为坚决，他对江柏舟说:“王爷，我想自己做个了断。”
声音平静如水，面上也没有太大的波澜，这些年他到处避，到处躲，就是为了不再见到柳觉寒，可逃避不能解决问题，他只能自己去面对。
江柏舟把空间留给了他们，自己带着人走出了客栈，一出客栈就看见沈如月站在不远处，江柏舟旁边的随从仿佛感觉到了风雨欲来，立马后退了大概三寸，沈如月看着江柏舟的面色不太好，心说完了完了。
江柏舟缓缓踏步朝她走去，小姑娘似乎察觉到了风雨欲来，闭了闭眼睛，心说不管了，破罐子破摔，死马当活马医吧。
一睁开眼睛就看见江柏舟的脸近在咫尺，沈如月的心跳漏了一拍，原来要说的话又被她咽回肚子里了。
某人其实就是有点生气而已，但看见沈如月那举手投足都是心虚的样子，就没那么生气了，只是想吓唬吓唬小姑娘，装个B。
“不是让你看好雷炎么？”
沈如月又开始心虚了，声音断断续续的:“不是，是他自己......我不是故意的......明明就是他...身手太好了。”
其实她就是故意的，这是雷炎的私事，自然要让雷炎亲自解决喽，那有别人替本人打发这种道理？
那语无伦次的样子让江柏舟想笑，他也真的笑出来了，沈如听见他闷闷的笑声直接就瘫下了脸愤愤道：“你又笑我！”
江柏舟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下次不会了。”
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沈如月本来打算胡编乱造，但江柏舟的目光太吓人了她还想多活几年，所以就说了实话:“我让他跟我去买东西，之后他便有些起疑了，这街上根本就没什么好买的，偏偏你还让我拦着他，我拦不住，我就和他实话实说了。”
江柏舟揉了揉眉心，问:“你怎么和他说的？”
“我就说，你的老情人在客栈要找你，王爷让我过来拖延时间，好打发你那个老情人。”
江柏舟:“……”大小姐，你是不是没被人打过？
江柏舟扶额:“之后呢，他什么反应。”
沈如月不知道从哪里顺来的一个苹果，抛着玩，后面就咬了一口:“他让窝自己买，说了句抱歉就走了。窝就追他一紫到了阔栈，窝不敢进去，就一紫在外面。”
她因为嘴里吃着东西，说话不清不楚的，但江柏舟还是勉强听明白了，他又想笑了，但转念一想，自己那些风骨哪去了，冷淡哪去了，怎么一碰到人家小姑娘就消失不见了呢？
他咳了两声，让人搬两张凳子出来，他拍了拍灰尘就坐下了，沈如月却站着，江柏舟就指了指凳子，意思是让她坐下。
她摇了摇头，蹦出一句:“会折寿的。”
江柏舟:“……不会折寿的。”
沈如月道:“你是王爷，我只是将军之女，不能平起平坐的。”
江柏舟脸都被她说黑了，他摆摆手:“不坐算了，你站着吧。”
两人便在客栈门口候着雷炎出来，然后启程回京，只不过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
雷炎把摔碎的茶盏清理了一下，坐在了柳觉寒对面，他已经回来的匆忙，衣领有些微微敞开了，露出里面那些狰狞的伤疤。
柳觉寒看见那些疤，想伸手去触摸，雷炎躲开了。
他哭得更厉害了:“都是我，都怪我，阿炎，对不起。”
雷炎充耳不闻，只是从怀里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