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慧英怕夜长梦多,翻出老黄历来查了查日子,隔天就怂恿着二人到区里的民政局登了记。
他们的婚礼简简单单,没有自行车队也没有大摆宴席。虽说家里穷,但李慧英还是用牙缝里攒下来的钱置办了脸盆、暖壶和手电筒,用大红色的花布包着,装点在房里喜庆喜庆。
两家的客人走了后,院落里的喧嚣也变得沉静,只有大槐树上绑着的红绸缎还渲染着喜庆的余温。
聂文珺穿着精致的红色小西装,笔直的长裤,本就白皙剔透的脸庞在红色的映衬下,更是白璧无瑕。她板板正正的坐在炕头上,两只脚轻踮着地面,有些紧张的攥了攥衣角。
长根说是出门送客,已经晚上十点了还没有回来。
文珺有些担心的看了看窗外,月色皎洁,虽快立春,但夜间的温度还是很低。终于,她等的有些坐不住了,从炕上拿起大袄披在身上,推门跑到了院子外面。
院子里静悄悄的,其他人早就躲房里休息去了,没有了白日的喧闹。她仔细嗅了嗅,泥土中似乎还夹杂着喜酒的香味,伴着孤月显得格外惬意。
文珺靠在大槐树下等着,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困的哈欠接二连三的不断。
“文……大嫂。”
张鹿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吓得文珺一激灵,赶忙回身看着,等黑暗中看清是张鹿的小脸,她这才笑着问道:“小橘子,你咋还不睡呢?”
张鹿披着棉被就出来了,睡眼朦胧的走到文珺身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文珺看出她的异样,担心的问着:“怎么了吗,是哪里不舒服?”
张鹿摇了摇头,思来想去还是开口说着:“大嫂,你先回屋睡觉吧,别等我大哥了。”
一听是说长根,文珺赶紧问着:“你大哥咋了?”
张鹿抿抿嘴,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可不说她心里头又别扭。
于是慢慢开口:“刚才我打扫完卫生,出去倒垃圾……在巷子口看见大哥了,他……他要你先睡,不用等他……”
她不敢重复大哥说的原话,害怕让大嫂听了心里受不了了,于是好心的劝告着:“大嫂,我大哥是觉得喝多了酒头晕,他想在外面冷静冷静,不是不想回家!”
文珺好似早就料到会这样,并没有表现的很失望,反而伸手摸了摸张鹿的头发,给她裹了裹被子,笑着说:“外面天冷,赶紧回去睡觉吧。”
“好……”张鹿连声应下,一时间内心复杂,她不知道自己这样说对不对,可看着大嫂孤身一人站在院子里等大哥,那个身影叫她心里头更是难受。
她虽心里担忧大嫂,但还是扭头跑进了屋里。
人一走,文珺的心里才开始有些不是滋味。
她轻呼一口气,忍着眼泪不掉下来,可心里就跟针扎一样,一根根刺向心脏。
长根是啥意思她都懂,新婚第一晚就躲在外面不回来,即使她心里再大度也不可能不难受。
半晌儿,她赶紧出了门,沿着胡同巷口到外面找长根。
她摸摸索索的扶着墙,借着依稀的月光分辨黑夜中的影子。突然一只野猫不知道从哪蹿了出来,吓得文珺差点大叫起来。
她声音颤抖,喊着:“长根,长根你在哪?”
巷子口的风大,呼呼乱叫着。文珺又是摸索半天才到,嘴上小心喊着:“长根,长根你在哪?”
“你咋出来了?”循着声,文珺还真在巷子口找到了张长根。
害怕的文珺似乎找到了救命稻草,一下拉住他的胳膊。摸着真实有温度的感觉,她这才慢慢缓和下来。
“回家!”文珺使劲拽着他的衣袖,拧着眉头瞅着他略微憔悴的脸,可这两字却说的掷地有声。
长根一愣,立马躲闪着目光:“你先睡吧……”
“回家!”文珺这次提高了声音,带有命令他的味道,坚定不移的看着他的脸。
长根缩缩脑袋不说话,从台阶上站了下来。
“叫人看见了,可不得说闲话了?我可不想这种闲话传到我爹娘耳朵里,回去咱俩分炕睡。”
她索性一口气说完,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回走。
长根木讷的傻了眼,任凭她的摆布。一路上琢磨着文珺说的话很有道理,虽说这婚结的心里不痛快,可再不痛快日子也得过,叫人传出来闲话,文珺心里可不得劲呀。
回到屋里,浑身立马暖和起来。文珺二话不说就开始整理被褥,从头到尾没有一句埋怨。
长根站在炕前默默看着,不一会儿,文珺一左一右铺好两边的床,中间还隔了张小桌几。
她穿着结婚的小西装钻进被子,从容的整理了一下头发,对他说着:“睡吧。”
接着,她闭上了眼睛,心里却涌上一阵阵委屈。
长根把灯关了,也穿着衣服钻了进去,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他睡不着,闭着眼睛小声说了句:“文珺啊……”
文珺听见了,可要装作没听见。她不知道该怎么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做,只是听着他喏喏的声音,本就委屈的心头一下疼的要命,拼命的躲在被子里打颤。
终于天亮了,这一夜对他们来说格外的漫长。
文珺起了个大早,洗漱完后就去饭屋给全家人做饭,一顿忙活后,李慧英这才站在饭屋门口,惊讶着:“文珺,你咋不多睡会?快点,你去屋里歇着。”
说着,李慧英夺过来她手里的勺子,这才看到文珺浓浓的黑眼圈,面容憔悴的挤出一丝笑意。
“不用娘,我舀出来就可以吃了。”
她熟练的忙活着,把菜粥一份份盛在碗里,麻利的端到了餐桌上。
细心的李慧英看出了文珺的异样,想必长根那头倔驴还是没能顺过脾气来。于是默默的叹了口气,压在心里不吱声。
张鹿今早喝了两大碗菜粥,一边喝一边夸赞:“大嫂真是好厨艺,平日里我最讨厌喝菜粥了,可大嫂做的菜粥是真好喝!”
文珺难得抿嘴笑了笑,可笑容稍纵即逝。
“咦……文珺姐现在成了我的大嫂,那以后见到聂文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