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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1 / 2)

“我早说过她就是个丧门星,你不听你偏不听,就为了那几两银子,把她招进家里祸害人!如今尚儿不好了,全是你个毒妇害的!”

“我的尚儿啊,我的尚儿……都是奶奶没钱,没法儿给你娶个好人家的闺女冲喜啊!”

“都怪你个该死的丧门星,家务家务做不好,尚儿也照顾不好!你就给我跪到尚儿灵前去,但凡有丁点儿不顺,我就把你发卖到窑子里,叫你永远出不来!”

一场丧事,却叫村里人听了满耳糟污。

陆老二家的大儿子陆尚病逝,满村人又觉正常,又觉意外。

说正常,是因为陆尚打小身子弱,动辄咳血晕倒,几次病危,能活到现在全是老天保佑,今年自打过了年,他始终病怏怏的,连镇上的大夫都摇头说了不好,叫家里准备后事。

意外则是陆老二家前不久才给陆尚买了个冲喜的媳妇,本想靠着冲喜的媳妇多挺上几年,谁成想这成亲才两个多月,喜事成了丧。

怀着不知遗憾还是看热闹的心思,一村人全跑来陆老二家,明面上说是吊唁,心底具体怎么想的,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两天下来,果然不叫他们失望。

自陆尚入了棺,陆老二家每天都要来上一场戏,家里大小十几口,哪怕一个三岁小童,也能踩上姜婉宁一脚,反口骂一句,不光不会被大人责怪,还要夸他骂得好。

姜婉宁便是陆老二家花了三两银子买来的冲喜妻。

陆家村的人并不知这个冲喜妻的底细,只知她是个被判流放的犯官之女,流放路上卖给人做媳妇儿。

该说不说,不愧是曾经的大户人家,饶是落魄了,也与他们这些泥腿子不一样。

只是再怎么不一样,到了陆老二家人嘴里,就是个能肆意支使打骂的便宜货。

就像现在,村里死了人,很少会有停灵一说,尤其遇上夏天,为了防止尸首发臭,大多只在家里停上半日就要下葬,家里富裕的就准备一口棺材,没什么钱的一张草席也就了事。

谁知陆老二家偏要学什么城里大户,草草起了一间草屋,布置了个灵堂,一定要陆尚他媳妇儿日夜不停地跪足七日。

布做灵堂的草屋建得太仓促,四面漏风不说,连屋顶也破破烂烂的,风一吹,整间屋子都显得摇摇欲坠。

这灵堂与其说是为了怀念陆尚,倒不如说是为了折磨姜婉宁。

毕竟能帮家里免税的人不在了,总要有人能叫他们出口恶气。

——是了,陆尚身子不好归不好,却是陆家村为数不多的秀才。

大昭历规定,秀才见官不拜,犯事除刑,除每月二两月俸外,另可免三十亩田地赋税,凡家中所属,亦可免除所有劳役。

也正是因为秀才身带来的特权,叫陆尚这个前妻留下的独子在家里顺当活下来,哪怕疾病缠身,也不至于病死在床上无人搭理。

虽然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折腾半天,他到底没逃过一命呜呼的下场。

……

月上柳梢,村里吊唁的村民相继散去,孤冷灵堂里只余姜婉宁一人。

透过半掩的小门,一个清瘦单薄的身影倒映在地上,烛火闪动,影子也变得虚幻扭曲起来。

草屋里空荡荡的,只中间放了一口暗沉沉的棺木,房屋四角点了四支蜡烛,但因用了太久,只余下短短一个蜡烛头,燃起的火光更是微弱。

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哪怕单独待在一间草屋都会害怕,何况屋里还放了棺材。

两天下来,姜婉宁被婆婆王翠莲按在灵前,跪拜用的草垫也给撤去,双膝连日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加上夏日衣衫单薄,她的双腿早已麻木。

昨晚人都走了后,姜婉宁本是要起身休息的,然她才站起来不过片刻,就被前来检查的王翠莲抓了个正着,要不是她绕着棺材躲闪,只怕又少不了一顿打骂。

也亏得是在半夜,王翠莲怕着屋里的死人,叉腰骂了一通,也就气冲冲地离开了。

只是有了昨日的教训,姜婉宁怕又被逮住,便是膝盖疼得发木,也没敢动弹。

她不惧呵责打骂,却受不了真被发卖去窑子。

而陆家人能说出这种话,更是能把事真真切切做出来。

姜婉宁来了陆家三月,对这一家人看得透透的,被买来时的多少幻想,也在日复一日的冷遇谩骂中碎了个干净。

当初陆家买她时,便是为了给家里的病人冲喜,如今陆尚走了,那她……

想到自姜家失势后的种种,姜婉宁眼中闪过灰败,对之后的日子更是绝望。

屋外夜色愈浓,夏风吹拂到草舍里,带来几分凉意。

姜婉宁这半年来身子大不如从前,被风吹着不仅不觉清爽,反生出几分寒意。

她动了动膝盖,本想站起来活动一二,可才稍有一点动作,便被膝盖上的针刺感扎得面上一痛,只得赶紧停了动作,再不敢有片刻妄动。

透过微弱的烛光,只见那张稚嫩的脸上显了几分蜡色,一头乌黑的青丝也在发梢露出一点焦黄,而曾经不沾阳春水的十指,更是覆了一层薄茧,指尖依稀可见细小的伤痕。

姜婉宁实在太瘦了。

本就不大的衣裳穿在她身上,袖口仍是空荡荡的,露出的手腕两指就能圈起来,而她后肩也瞧不出一点肉,全是凸起的肩胛骨。

等她呼吸渐渐平缓下来,便是脊背佝偻得更厉害了,小小一团,在厚重的棺木下愈显渺小。

随着村里的鸡鸭鹅狗陷入沉睡,灵堂彻底陷入死寂之中,屋外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听在姜婉宁耳中,都是一声午夜惊响。

她再三告诉自己不用怕,可许多情绪上的东西,不是理智就可以控制的。

“没事的没事的,陆尚可弱了,就算诈尸了,我也能打过他……”想到那个病得风一吹就倒的丈夫,姜婉宁暗暗给自己打气。

咚——

“啊啊啊!”不知何处传来的一声敲击叫她猛一激灵,控制不住地尖叫出声。

姜婉宁的瞌睡一下子就没了,要不是被双腿拖累,她早就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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