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现在看来,付兰君和大皇女是一派的,她的话也不可信。
“若是这一切是你们自导自演出来的,以……混淆视听。”他的眼角收拢,聚焦在她脸上,不放过任何一个表情。
大皇女和他们是敌是友,他不知。但若是云商要想坐上皇位,必然就会起冲突。二皇女落马失势,大皇女为保出现意外,免不得想要撕破脸皮,调转箭头对准他们。
落单的柳巷就是最好的开弓箭。
越想越是心惊,在他没察觉的时候,冷汗骤然湿了后背。
方潜要是知道,会怎么疯。
眼眸变化极快,付兰君不想看懂,推开了他的手臂,认真说:“时间越长他越危险,与其这样耗着,不如信我。”
“我付兰君虽像好人,但信誉极好。你的心情我理解,救回人才是最先考虑的。”
掌柜早就在说完话又带着人去附近找了,楼下的客人渐渐安静,被白玉堂的小厮安排出去。现在都没有消息,情况就更加不妙了。
他沉默。
“好。”现在留着人就算是也不利,于事无补,先回皇子府告知云商。方潜那边,商量之后再议。
当务之急是要找回柳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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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入夜后都是灯火照着,宫墙壁上挂着淡黄微弱的烛灯。红橙之间,匆忙地宫人走过,吹斜了火焰,人影被打在地,悉悉索索地碾转在细微的沙尘中。
高大的几棵梧桐树婆娑寂冷,红墙在微暗的夜色里模糊,青瓦已然融在一起,不能明辨真切。
一群宫侍井然有序地从长巷出去,手里端着带来盖着金丝绸布的掌盘,是宫中的御用之物。
他们最终停在了乾坤宫。
里面住着的那位是皇后,从口口相传里,他们是极不想来到这里的。
他们陛下对皇后十分重视,半点差错都不能出现,要是触了霉头有了错处,就要掉脑袋。
鱼贯而入,将东西放在寝殿桌上,躬身行礼后就退了出去。
伺候的人就得揣摩清楚主人的性子,就如宫里的这位皇后,但凡每次见到都是面色不虞,或是面无表情。他们能做的就是不要前去打扰,这是大忌。
直到出门末尾的侍人才敢小声嘀咕两句:“皇后长得真好看,要是笑起来指定更加好看。”
他好像明白为什么他们陛下会舍弃后宫独宠皇后一人了。但是匆匆看了一眼,便觉得是绝色佳人。
不过倒和前辈他们说的不一样,说的这几日皇后气色不错,面上也填了几分笑颜。可他看来,却是……郁抑的,说不上了点悲伤。
“你在嘀咕什么呢?”
前面的侍人发现他没跟上来,转过来小声喊他,“快走吧,等会去差事忙完了休息。”
“好。”他跑了两步追上了队伍。
这些都与他无关,他们这样的人根本没有怜悯别人的资格,该是要过好自己才是。
李秋水面无表情地坐在半软的床榻上,身下是金丝绒被,床帐上缀着的珠石更是华贵。
这屋里的陈设无不是价值连城,金丝楠木的浮雕,外域进贡的铜镜,耗费一年赶制的写意摆放屏风。
好像是苏墙对他的爱,她把自己认为最好的都往他殿里堆。
其实他从来没用过,苏墙没有过问他想不想要就强加给他。就像当初掳他进宫,全然不顾人的意愿。
他李秋水,从来就不喜欢。
不喜欢这个由泼天富贵、滔天权势编织的,困住他的牢笼。
眼睑都垂了下来,吃了方潜给的药后他肉眼可见地好了很多,但心中还是一潭死水,半点波澜都掀不起。
对疼痛感有些麻木,要是掀开他的袖子,能看到隐秘的针孔,是他独处的时候自己扎的。身上的难受好像被屏蔽掉了,整个人像一具活尸。
他正出神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急促地奔跑。他调整好后摆出了最完美的笑容,端坐在床榻上,等着人进来。
门被猛地撞开,对方像是十分焦急,连推门的时间都没有,围着的门咯吱晃了两声,就见到了人。
他看到了满脸慌张的苏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