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加米里朵
诡谲的天像一张灰暗的网,罩住大地,安静的村庄孤寂而鬼魅,仿佛失去人间烟火味的寡妇般荒芜和落寞。
安静的房子残垣破壁的房梁上长满了枯草,几只孤零的鸟儿在天空中嬉闹和徘徊,像自由的歌唱,又像莫名的哀鸣,这里,……再也没有人去深究村庄为何如此静谧如此荒凉。
“嗖”的一声,一个圆球从屋顶直泄而下,撞进屋子,滚落地上。
鸟儿惊鸿飞起,四处散去。
女孩捆绑在球的后背椅上,看上去,还在昏睡状态。她旁边坐着身穿白衣大褂的女护士,她迅速开启球门而下。
她把女孩丢在地上,自己架起球体飞碟,“嗖”的飞走了。区间没有任何停留。
女孩日复一日躺在屋檐下。
不知过了多少日子,她终于微睁双眼,睁眼的力量仿佛是一棵破土而出的嫩芽,发出‘呲呲’声响,又像破茧而出的蝴蝶。
当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屋子时,挣扎的力量在膨胀。羸弱的双手撑起地板,可是却柔弱无骨,或许,是枯槁的木头和泥土发霉味道把她呛醒,她蜷缩起身体,没有力气去思索自己的状况,大地的吸铁石在拉扯她的神经和肌肉,还有四处逃串的血液让她疼痛不已。
饥肠辘辘的叫唤声更是像耳鸣和蚊虫在撕咬,不得不再次艰难摇晃的想要爬起来,血液仿佛已被抽干,她来回摇晃,又踉跄跌在地上。她的脚柔软的像是还没有学会走路一般,一次次失重的摔在地上。
模糊的意识让她顿时混沌起来,失去重心的她,再一次坐在地上,幽兰凹陷的眼珠环视了周围一圈,大大骷髅的屋顶一束闲散的光温柔的洒了进来,照在她苍白的脸上。全身的衣服已布满灰尘,光通过破洞射入她的皮肤,抚摸她干瘦的身体,顿时觉得有了一丝生机。
她把手伸进深深的口袋,袋里断了的线头绊住了她的手,纤细脏乱手颤抖的从衣袋里拿除一个硬邦邦有些污迹的凸凹不平的椭圆铁球,她对它没有记忆。铁球顺着她疏漏的手指滚到地上,她饿得连握着那个铁球的力气都没有,死亡的气息一次次袭击她的大脑。
她摇着头,努力搜寻记忆,可遗憾的是,她大脑空白得如同发皱的天空,她努力想要想起什么?比如,她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为何在这里?在这里睡了多久?为何觉得天旋地转,嘴角干裂。她摸着咕噜直叫的肚子,像大地凹陷下去的凹槽,死亡的气息越来越浓烈,恐惧袭击了她,她再次艰难的爬了起来。
她颤巍巍走出木屋,目极之处,错落的座座木屋像一只只金黄的蝴蝶跌入她的眼帘,她顺着杂草重生的小道走去,不远处一位两鬓斑白的老奶奶匆匆而来,她露出了希望的笑颜,跌跌撞撞的朝老奶奶跑去,就在她们相撞的瞬间,老奶奶穿过了她身体,她惊得站着不动,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这是梦?而实际上,她此刻的身体属于半透明形状,就像还没有完全形成的模型,她瞠目结舌的呆在原地。伸出手指对着天空,透明的手掌,能看到飞过的鸟,如果是梦,痛感为何传入她整个神经,却没有醒来,她迈着沉重的步子跟了过去,想看个究竟。
她跟老奶奶进了屋,她扫视一眼屋子,搜索可入口的东西,眼里只想看到关于吃的食物,床上一个六七岁已病入膏肓的孩子进入她的眼帘,眼睛瞳孔在放大,屋子除了病恹恹的孩子,再没其他东西,干瘪的孩子已经奄奄一息,老奶奶蹒跚着身体给她喂药。
她只能失望的朝外走去,挨家挨户的走了很久,还是没人,也没有任何食物,她的心在枯竭,希望破灭,她跌坐在最后一个屋子里。这是一个像被遗落的村庄,她步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她艰难的扶着门站了起来,朝村口荆棘冠林的小道走去。
远处,平静的水遮掩着地表层的一切骚动,仿佛没有任何生物在水里活动,安静池塘里寸草不生,这大概是秋天吧,她想。
一棵孤零零的大树在她身侧摇摇欲坠,叶子凋零得像驼背的老人,地上厚厚的腐烂叶片发除一丝沼气,这是深秋的颜色,远处,稀疏的树木枯黄了,女孩抬起头,看着氤氲的天空,层层雾气盘旋在上空,感觉要下雨了,她加快了脚步。
这是一个奇怪得让她绝望的地方,这里的一切如同地狱的味道,她忽然警觉曾经有过这熟悉的味道。她继续往前走,脑海无比苍白,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一个劲的往前走,穿过荒芜的田埂,来到湖边,湖里的水很幽深,像一个不见底的洞穴,里面阴潮的黑色一股股的往外逃串,湖旁荒芜的土地昏暗得让她有些发慌,复杂的气息冲撞着她的视野。
她爬在湖边,用手当瓢,可湖水难以下咽,刺痛喉咙。
隐约之余,有鱼儿朝她游过来,五颜六色的鱼摇着尾巴,满脸的惊恐的朝她嘟囔着嘴巴。“请你救救我们”她吓得跳了起来。她能听懂鱼儿说话。这个画面她似乎也有记忆,只是又像是久远的过去,在她出生之前就有的画面,这个画面只一瞬之间消散在她的脑海,各种久远的模糊的记忆撞击着她的大脑,疼痛而拉扯。
她越来越怀疑自己,虚弱的身体打了一个踉跄,自己到底是谁呢?既能听到鱼儿说话?还碰到感受不到自己的陌生人,各种凌乱的信号在大脑蹦跶。她开始撕扯自己凌乱的发丝,想让痛感代替荒诞的影像。
“你们怎么了?”她停下手里的动作轻轻的问。那语气像是担心稍微大声会打破此刻这几乎梦幻的镜头。
“我们被关在这里。如果你不救我们离开,我们都会死。”小鱼们争先恐后的蹦跶起来,说着它们的死亡日期。
“我怎么救你们?我快死了”她脏乱的脸上像是夜游的鬼魅,无力而荒诞的啊,她叹了一口气。
“只要你在湖边打个洞,把水放出去,就能救我们”鱼儿们齐声说道。
女孩抬起头,看着一望无际的湖面,咧着干涸的嘴唇笑了。“鱼儿什么时候开始不需要水?”这句话不是她说的,是她大脑自己输送出来的信息,她甚至都没有思考这一点。
她环视了一眼大山环抱的湖,这个窝在深山脚底的湖,她又冷笑的裂开她干涸的嘴,站了起来。往回走去,小鱼儿们的呼救声没有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