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真正让她难以妄动的,是抵在两人脖子上的银刀般的长指甲。
长甲锐利,随着女鬼询问的话语,轻而易举地刺破了无一郎的肌肤,血珠涌出,汇聚成一条向下蜿蜒的红。
時雨喉咙发紧,只觉得心脏开始了狂跳,连手也发冷了。
以往不是没遇到过人质被鬼挟持,但她都心无波澜,冷静以对,也从未出过差错,向来都是瞬发将人抢下的同时斩鬼收刀。
但那或许只是没有被扼住命脉吧,因为这次她也是本能一般使出了霹雳一闪,却在被叫停后真正看清了现在的局面,然后无法控制地乱了心神。
意识到人质是谁的那一刻,从容不再,時雨张口又闭上,须臾,艰涩地吐出一句:
“......你想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女鬼的声音也同样不平静,颤抖中带着恨意,“见不得你好,想看你绝望罢了。”
“从刚才的对战已经能看出来了,我敌不过你们,然而今天就算是死在这,我也要看着你绝望的表情死。”
“他们很重要对吧?重要到你居然会露出那样的表情。不论是阿龙还是我,都没能做到这一点……连被围攻时也是!你一直都是不慌不忙地玩着,说着,笑着!打着!”
“那么这样如何!!赌上这两个小子的命!试着从我手里救下他们如何啊!”
女鬼语调变得癫狂,握的力度也随之加重。
有一郎和无一郎忍耐着没有发出痛呼,但骨头挤压的微小声音还是传到了時雨耳朵里,她呼吸一窒,心脏猛缩,眼瞳里隐隐有红色开始出现。
“你做不到的!就算再快也做不到的!”
“这两个小子会跟着我陪葬,今天不论是你还是我,咱们两个谁都不会是胜者!”
受情绪激动的影响,她的手指下扎更甚,血色染红了无一郎半边脖颈,也浸湿了领口的队服。
无一郎无视扎进颈项的指甲,挣扎着偏过头看向下方,原本急切的神色在看清時雨表情时愣住,喃喃道:“姐姐......”
“发生什么事了?!无一郎?!”有一郎朝侧面的无一郎极力扭头。
他被握住时面朝着墙壁,只能看到同在空中的弟弟,对身后正在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听出情况有变,他连忙问是不是時雨出事了,可这句才刚开了个“是......”的头,耳边就传来了她的声音:
“你以为你在跟谁打交道?”
这句话一出,有一郎的心里蓦然一紧。
不因为别的,而是这个声调太淡、太冷了,过于缥缈无情。
他只在一个场合听过这个声音,就是好几年前三人第一次遇鬼的时候,時雨当时用同样的语气说了一句——“全都斩了。”
动这个念头的是人也好,是鬼也好。
全都斩了。
连眨眼的时间都没有,宛如时间暂停了一般,两人只感到了有光闪过,连知觉都慢了一步才追上他们,再一凝神,他们已经被拎着后领,一左一右飞了出去。
两侧刮过呼啸的风,带给三人极强的推背感,透过狂舞乱飞的发丝,有一郎终于得以看到時雨,却被她咬着日轮刀的样子吓得脸色一青:“你这是......?!”
然而无一郎却要看得更分明些。
就在那短短的瞬发之际,他隐约看出時雨做了两个关键的动作。
第一下是蹬地挥刀,经过的瞬间切断了禁锢他们的手指;第二下则是在自己冲出他和哥哥身侧后,旋身咬住刀背,腾出双手揪住衣领将他们带走。
因为冲过来的速度实在太快,刹停和收刀都做不到,只能临时咬着刀伸手去拽人。
半秒不到的时间里,時雨突破了雷呼的上限,使出了六型里没有的第七型,自创剑招——以身雷极。
顾名思义,将身体贯彻雷的极致,是完全为了扭转局势而使出的极速的一招。
这一招需要调动全身的肌肉,给身体带来的负荷巨大,然而時雨就像是没事人一样,在把两人带离手的攻击范围后,她从嘴里取下日轮刀重新握住,不等鬼手重组就再度杀了上去。
但这一次,她的目标不再是那对狰狞的白肉,而是整个大厅、二楼、三楼,乃至最顶上吊灯背后的天花板!
女鬼与地下豪宅相融的决定,反而成了此时致命的劣势,大面积的躯体也就意味着无法逃避攻击,只能同样用攻击去阻挡。
杀红了眼的時雨无视对方所做的一切反抗,不管女鬼变出了什么妖魔鬼怪都一律切开,地上和墙上蔓延出的触手还没碰到双子就被雷光轰鸣着斩断。
纵使能不断再生,也敌不过她挥砍的速度,很快室内就变得坑坑洼洼,连伪装用的拟态也做不到了。
粉红肉腔被迫呈现原貌,四处皆是蠕动的肉块和雷呼刀下飞溅的肉泥。
眼看自己就要被这么活活削死,女鬼终于忍无可忍地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但与此同时,她也暴露了脖子所在——壁炉。
陷进肉墙里的骨状壁炉在刚才无差别的劈砍下露出了一角,虽然立刻就有新的肉泥盖住,却还是被有一郎眼尖地盯上了。
同样注意到的还有无一郎,可是他们刚朝壁炉跑了几步,就见時雨从半空中俯冲而下,落地的瞬间反手一刀削断了它。
背景里,女鬼的叫声达到了今日最高分贝。
时雨这一下过于狠厉,直接将墙壁削穿了,泥土从裂口不断涌入,整栋宅子也剧烈地晃动起来。
脚下不再稳当,一波动荡袭来,震得有一郎歪了几分身形。
无一郎一把扶住哥哥,又抬头望向前方的身影。
对方仍背对着他们一言不发,砍完脖子后就站在那里不动了,像是进入了什么不得了的状态,周身环绕着浓厚的黑色气压。
時雨,她并不能很明确地意识到正在发生什么。
在听到女鬼说要双子陪葬的那一刻,她听到了魂魄被心跳震出体外的声音,耳鸣,永不停息,充斥了整个脑海的耳鸣。
神经紧绷到了极点时,人反而感觉不到害怕,她在半梦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