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锁的檀木橱柜略显得格格不入。 成婚近三载,她了解顾雪臣所有的喜好。 喜欢吃什么,爱着什么颜色的衣裳,甚至在床上的一些小癖好。 可他心里在想什么,她却一无所知。 而这橱柜里头藏着他所有的秘密。 她冷冷吩咐,“去拿把斧头过来。” 姑爷一向最宝贝他这只橱柜,若是小姐动手砸了,两人必定会吵得不可开交。 轻云劝道:“小姐,许是有什么误会,等姑爷回来您问问他。” 甘棠道:“去!” 轻云无奈,只好赶紧着人去找斧头。 片刻的功夫,斧头找来。 可甘棠的手才触碰到冰凉的锁便放弃了。 事到如今,知晓又有什么意义。 她走到窗前,望着廊庑下悬浮的那抹橘色的灯光,“我今晚想亲自下厨。” 有些话,总要两个人坐下来好好吃顿饭,才能聊一聊。 买卖不成仁义在,闹得太难看不是她的风格。 顾雪臣是官,要脸面。 她是商,讲利益。 * 顾雪臣晚饭时分才回府。 甘棠正在用饭。 通常这个时候都是在前院用饭,顾雪臣只当她今日不高兴,净手后在她对面坐下,见桌上只摆着一碟炒鸡蛋,夹了一块子鸡蛋放入口中,顿时眉头紧皱。 鸡蛋里有蛋壳。 是她做的。 她与他成婚后没多久,有一回心血来潮,说要给他做一顿自己的拿手菜。 一盘炒鸡蛋,一碟看不出颜色的蔬菜。 他从未吃过那么难吃的东西,可一脸娇羞的女子拿着一对贯会蛊惑人心的狐狸眼饱满期待望着他,“官人好吃吗?” 他想着才与她成婚,不想叫她下不来台,就硬着头皮点头。 她很是高兴,将两碟子菜推到他面前,非要看着他吃完。 结果他拉了一日,整个人都虚脱了。 跟只小狐狸一样的女子心疼得眼睛都红了,说她都是骗他的,她从来没有下过厨,根本没什么拿手菜。 “官人,你怎么那么傻呀,我说什么你都信。” 后来她再也没有煮过东西,不过每日一早都会给他煮一盏香苏汤。 香苏汤暖脾胃。 她煮菜不行,香苏汤却煮得极好。 顾雪臣只当故意折磨自己撒气,正打算硬着头皮吃,谁知她却叫人送了旁的饭菜搁到他面前。 菜式精美,一看就是家里的厨子煮的。 他眉头皱得更紧。 她这是什么意思? 眼皮子都没抬的女子自顾自吃着面前的炒鸡蛋。 她吃东西一向极慢,一盘炒鸡蛋吃了足足吃了两个水刻才放下筷子,拿茶漱了口,这才将眸光投向面前的男人。 甘棠想起自己第一次见顾雪臣的情形。 那是她第一次来汴京,正与人谈生意,忽闻外头状元游街。 初来汴京什么都觉得好奇的少女忍不住向外张望。 遥遥一望,眸光便黏在了一群绿衣郎里唯一一个身着绯袍,雪一样干净的少年身上。 举止雅达,从容淡定。 甘棠自十一岁起就跟着她爹打理生意,走南闯北,见得多是油滑商人,乍一瞧见到那样一个风雅入骨的世家少年,好一会儿没回过神来。 生意伙伴见她瞧痴了眼,笑:“那位啊,是顾家三郎顾雪臣,不是咱们商人能肖想的人物。” 顾家三郎顾雪臣,师承忠义公林随云,十二岁中秀才,十五岁中解元,十九岁高中,天下无人不知。 这也就罢了,其祖上是开国功臣,世袭的侯爵。其父战死沙场,被追封为鲁国公,其母华阳县主是魏国长公主最宠爱的嫡女,真正的勋贵世家。 这样的人物,确实不是甘棠能肖想的,更何况,她还听说顾雪臣还有个才貌双全的青梅竹马。 那样风花雪月的故事,与她这个满身铜臭气的商人不沾边。 再次听到顾雪臣的消息时,是林惜柔与大将军沈约大婚。 当时正在留都开封洽谈生意的甘棠就跟着了魔似的,丢下生意伙伴连夜骑马赶了几百里的路回汴京。 青梅另嫁他人,他一定会伤心吧。 也不知昔日那样似雪的少年伤心起来该是什么模样。 若是被她瞧见,她一定会厚着脸皮主动哄一哄他。 嘿,顾雪臣,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别难过了! 他要问她是谁,她就大方告诉他,她姓甘,是甘记商行的少东家。 他要是问她来做什么,她就跟他说:“我想来瞧瞧你,你不认识我不打紧,我认识你就行了。” 一路走,一路想,一向以利益为主的少女没有去想这次任性会给生意带来多大损失,满脑子都是那个似雪的少年郎。 可没想到,她才到他家门口就撞见他出门。 一袭雪狐大氅,凌云高冠的男子站在高大华丽的乌头门前,正低头同身边的人交代着什么。 乌的眉,雪的肤。 比起一年前,他似乎又高了许多,但是人瞧着也更冷漠疏离。 甘棠隔着漫天飞雪望着似要与雪色融为一体,谪仙一般的俊美男子,一颗心灼热滚烫。 要不要上前同他说句话呢? 会不会太唐突了? 她今日着的是男装,应该换一件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