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的西贺州隔着西海血脉相连。
因其孤零零位于燕居之西海以西,仿若一座伶仃孤岛,孤州之名便由此而来。”
老叟讲的故事不是什么新鲜事,这段流传万古,已无从考证的典故,凡是启蒙小儿都随口讲得出来。
但由于他弹得一手好三弦,与他沧桑的嗓音莫名契合,对比起屋外的狂风暴雨,在这个郊外的茶摊内,这个老掉牙的故事也就别有一番风味。
茶摊内二三人听了后纷纷响应,拿出铜板银锭贝壳海珠,要求老叟再来一段;连先前着急盼望雨停,好继续赶路的人都卸下了急躁,觉得若能再听一段,则烦恼尽消。
那老叟望了望屋外,雨还在下,便又讲了一个‘山鬼与剑仙’的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叫做西宓,是个美貌与善良并存的山鬼,负责掌管她栖身所在地的草木枯荣。山鬼若潜心修行,安分行事,将来便可升为山神。
那地方地处偏僻,常人难以发现、抵达,山鬼西宓终日值守,未曾踏出领地,未曾见过世人,过着日复一日,不知年月的日子。
不知在哪一年,忽然有个剑仙飞剑寻访至此,采一味稀世灵药,遭到山鬼阻拦。两人大战一场,最终以山鬼落败,剑仙携药离去散场。
此后的岁月里,或在修行时,或在种树时,或在栽花时,山鬼总会想起那个打败自己的剑仙,每每想起,便会引发一阵心悸。她只当自己是被那个人的威力所震慑,伤势没好全,才会心痛至此。
于是她勤加修炼,欲与剑仙才比一场,两年后,踏出秘境,四处打听,漂洋过海,历经千山万水才寻找那个剑仙所在的门派。
一路上,她看尽生离死别,尝遍酸甜苦辣。在见到那剑仙的时候,山鬼的心悸忽然好转,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心痛的原因,不是因自己打不过而惧怕他,不是因为自己输了而厌恶他。
而是因为她对他一见钟情,不知不觉已经爱上了他。
说到此处,三弦戛然而止,音修老叟停下,端起桌上这碗清水。
“后来呢?那剑仙如何回答的?请老先生继续说!”
“可是那剑仙也与山鬼一见钟情,两人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老先生快快说,可不兴卖关子了啊!”
茶摊内,一众人听得兴致高涨,又有人往音修老叟桌上的斗笠中丢钱。
这个空隙,聂纯低声与旁边的无言交谈,“山鬼,剑仙,莫非这个故事里的山鬼栖身地便是那犀斧秘境?”
无言回道:“西宓音同犀斧,又都与剑仙有关,两者之间,多半是有些关联的。”他顿了顿,使用灵契传声,“器主小心些,这个音修有些不同寻常。”
音修老叟如同饮酒般喝完整碗水,继续拨弦弹曲:“可惜了,面对山鬼的真情告白,剑仙不为所动。”
店内众人纷纷抽气,“那剑仙是个人才,竟能抵住诱惑,狠心拒绝山鬼。”
音修老叟继续道:“却是因那剑仙已至大乘圆满,离羽化登天只差一步。当年他前往秘境采药,便是为了炼制丹药,为突破境界做准备。”
“山鬼找到他的那一日,剑仙的丹药刚好练成,只需吃下,他便能羽化飞升,登顶天道。若是在座诸君,可会因一个一面之缘的人,放弃自己的大好神途?”
店中一时间默然。
聂纯听得入神,只觉得情之一字,来的莫名其妙,散的无关对错。
山鬼爱上了剑仙,不惜踏出领地,放弃自己的大好未来;山鬼输的不止是一味药,还把自己的心输了出去。不经令人唏嘘。
而那位剑仙,原是一心问道,无心情爱,他会拒绝仅一面之缘的山鬼,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故事终究是故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又知道呢。
故事的最终,剑仙立地飞升,山鬼怅然离去。
老叟讲完,外面已然雨停,他见店中众人眼神状若呆滞,皆低垂着头,晕晕乎乎坐在桌前思索他抛下的问题。
他一边摇头喃喃道:“做人,不能贪婪……不能贪婪……”一边利落收拾好三弦背于后背,拿起斗笠戴,毫不在意地抖开里面的世俗通货,戴在头上,继而抬脚踩在地上的铜板碎银上,起身向外行去。
行至门口,他却被一个人挡住。
他抬眸,见到这是一个本该晕晕乎乎坐在原位上的墨衣男子。
随即,茶摊四周起了一阵强劲剑气,包围着这方空间。他感到一股巨大的威压,将他通身修为禁锢,困锁在此。
适时,身后响起女童稚音笑言:“故事没讲完,老先生为何急着要走?”
音修老叟艰难地转身一看,只见昏头昏脑的人中,一个半大不大的小丫头,正好端端坐在角落,好整以暇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