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好半天平复心情,又花了半天探路,涂然终于找到一家蛋糕店。
从店员手里接过芒果蛋糕和数字蜡烛,又向店员借了火机。
涂然端着小蛋糕去到最角落的位置,仪式感十足地插上蜡烛,火机点燃,心里默唱一遍生日快乐歌,然后许愿。
16岁的生日愿望,希望陈叔叔的儿子是个好相处的人,希望顺利地融入新环境,希望……能交上朋友。
愿望太多,如果老天觉得她太贪心,那也没有办法。
老天爷,您看着办吧。
不需要再为了演出限制进食,四寸的小蛋糕,涂然毫无顾忌地全部解决,满足地拍拍肚皮,离开蛋糕店。
太阳西下,天边渐渐显出橘色,晚霞揉进云彩,像翻涌着的霞光四溢的锦缎,绚丽夺目。
正值下班高峰,车流汇聚成海。
涂然走上天桥,越过这片车海。
喧嚣声中,少女的影子在夕阳下渐行渐远。
涂然在太阳下山前回到陈家,进屋,便闻到让人食欲大开的饭菜香。但她已经毫无食欲。
唐桂英听到她进屋的动静,从厨房探出半个身体,略有些不满:“怎么现在才回来?糖买回来了吗?”
“买了的。”
涂然拿着白糖走过去,又被唐桂英吩咐:“洗个手去摆碗筷,马上要吃饭了。”
“嗯。”
涂然听话洗干净手,把碗筷摆上餐桌。
看着餐桌上丰盛的菜品,她有些心虚地摸了摸肚子,甜品在第二个胃里,第一个胃应该还能吃吧?
挤一挤吧,搬过来的第一顿饭,不吃会被说没礼貌。
正纠结的时候,玄关突然传来开门的动静,涂然扭头望过去。
狭小的门缝里,先入目的是件黑T,一只手随意插在裤兜,露出的手腕冷白削瘦。
门渐渐打开,她视线上移。
少年的身形清瘦挺拔,肩膀宽且平直,脖颈到下颚的线条利落流畅。
再往上,是双并不完全陌生的黑眸,眼尾略微上扬,薄薄的眼皮耷拉着,仿佛在夏日午后小酌了两杯葡萄酒,眼底缭绕着慵懒困倦。
对上视线,涂然愣住。
……aaaabnormal?!
陈彻昨晚一晚上没怎么睡,他被人找麻烦,小偶像退了圈,回家还要应付他爸的女朋友,一整个处于困倦又烦躁的状态。
这一瞬间,他却愣住,无精打采垂着的眼皮倏然抬起,眸中困意顿消。
“哥……”
涂然的招呼声还没完全说出来,砰地一声响,少年忽然把门使劲关上。
她整个人都颤了一颤。
涂然:?
客厅一片寂静,她不安的心跳声似乎都变得清晰。
厨房里传来唐桂英的声音:“是阿彻回来了吗?”
涂然望着被甩上的门,摸了摸头,不确定地开口:“好像吧……”
这算回来了,还是没回来?
看到她就关门,他这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abnormal就是陈叔叔的儿子,今天在外面,他有没有看清她的脸?
会不会因为她撞见他打架,觉得把柄落她手上,今晚一刀嘎了她?
阳台的栏杆应该结实吧?
他爬不过来吧?
不过几秒钟的工夫,涂然的头顶冒出一个又一个问号,且越想越远。
就当她已经在想买棺材要多少钱的时候,大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打开,她又对上少年的视线。
一定是因为太紧张出现错觉,她竟然觉得他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透露出几分庄重,肃穆。
涂然一面局促,一面在心里胡思乱想,不再敢看他的眼睛,声音也小了不少,“哥哥好。”
“……嗯。”
陈彻抿唇应声,垂在身侧的手习惯性抄进裤兜,又伸出来,藏在身后,捏成拳。
唐桂英听到动静,从厨房里出来,笑着招呼他:“阿彻回来啦?就差最后一道菜上盘了,快来洗手吃饭。”
又跟他介绍:“这是涂然,我女儿,跟你一年生的,小几个月。”
面向涂然时,她语气又一变:“然然,傻站着干什么,跟哥哥打声招呼啊。”
分明刚才就喊过,她在厨房也听得见,却还要做出这副模样。
涂然心里腹诽,但还是听话地再次开口:“哥哥。”
“她喊过了。”
几乎是同时,陈彻也出声。
涂然意外他帮自己说话,小心翼翼朝他看过去,没料对方也在看她。
目光交汇,涂然想客气地朝他笑一下。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弯起嘴角,他立刻移开视线,似乎一点都不想看她。
涂然是个有些敏感的人,十分在意别人的小动作和眼神,以此判断对方对自己的态度。
所以,在相处不到两分钟的时间,涂然就判断出,陈彻可能不太欢迎她。
不欢迎她的原因有三个选项:
A:她妈和他爸的关系
B:他认出白天那个人是她,觉得把柄落在她手里
C:A&B
愁人,难办。
涂然感觉头秃。
上餐桌吃饭时,这种感觉更甚。
唐桂英和陈朗阔坐在一边,涂然和陈彻坐在另一边。
涂然低着头,一言不发吃饭,偶尔用余光,悄悄地观察身旁的少年。
他的侧脸轮廓分明,像是被工笔仔细描绘过,近似丹凤眼的眼睛,黢黑的瞳仁,让人想起夜晚的海,望不见底而令人心生畏惧。
在他左眼正下方,两厘米的位置,有颗很小的泪痣,涂然很好奇,如果他流泪,眼泪会不会刚好经过那里。
但让这位一拳打倒一个壮汉的大哥掉泪,绝对是比登天还难的事。
明明是精致贵气的长相,在他身上却只令让人觉得冷硬凌厉,尤其是不做表情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