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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文馆的后院里有现成划好的球场,是早年间皇子们蹴鞠留下的旧迹,如今刚好派上用场。
算上谢靖衣,一共六人,正好分为两队。
谢靖衣点了卫灵雨,又拉了和她熟稔的陆栖云,三人为一小队,剩下三个,便自动作为敌手。
几个女郎的午间游戏而已,便没有换上球衣,只将裙袖系上带子,收拾得轻便利落。
徐芷清挽好袖子,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手臂,肤色晶莹玉润,美得很是打眼。只脸上的表情别扭着,多少有些不情不愿。
谁都知道,和公主一队,肯定是要被让着的。输球倒不是什么要紧事,输给卫灵雨,岂不是要让对方笑话一辈子!
王桢和贺兰敏倒是笑容款款,显然比起枯燥的女德规训,还是蹴鞠更有吸引力。
这边,卫灵雨也和谢靖衣、陆栖云对视一眼,斗志勃发。
双方预备就位,侍女帮忙吹响了哨子,一场蹴鞠便开场了。
傅母帮忙开球,站在场地中央,将一枚皮质的球抛向半空。众人的目光,一时紧紧锁在球上,只待落地的一瞬,马上奔去开抢。
“我的!”谢靖衣抢到先手,马上朝对面发起进攻,王桢只作势拦了一拦,便顺理成章地让对手拿下一球。
“开头彩。”陆栖云笑道,“不愧是殿下。”
谢靖衣拿拇指一擦鼻尖,昂首道:“再来!”
接下来的战局,却没有一开场那么轻松了,对面三个女郎,平时也没见多亲热,却在对战中逐渐默契地选择一起围攻卫灵雨。
其实倒也不难理解,徐芷清和她本来便看不对眼,心里压着一股火,满心打算要压她一头,肯定不会放过这一机会;王桢顾及公主,不愿和之冲突,又不好放水得太过显眼,便只能挑着剩下两人对战;而贺兰敏一心扑在球上,见卫灵雨逐渐被突破,自然马上夹攻上去。
卫灵雨被三双眼睛盯着,本来还有点的三脚猫技术根本发挥不出来,腿还没踢出去呢,几只脚便围攻上来,几球下来,一分没有拿到,还险些摔个狗啃泥。
好你奶奶个腿,都针对我。
她偏是激不起的性子,越是让人围困,越要出这口恶气。
“慢些,华予!”一球被卫灵雨抢下,马上被带着冲向对方的半场,饶是陆栖云在后面呼喊,也为时已晚。
正当卫灵雨准备射门时,徐芷清又围了上来,眼看球门就在眼前,卫灵雨哪肯让她抢去,一个蓄力,奋勇地把球踢向球门。
这一踢,带了十足的火气,球被狠狠踢飞。
那球倒是准准地朝着球门的方向飞去,却因用力过猛,被挑高了数尺,以一个极宽阔的弧度,划过围墙,咚地一声,掉进隔壁的后院。
“……”
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都聚集在那道高墙之上。
卫灵雨的脸上不免露出尴尬之色,想解释两句,到底还是没好意思。倒是王桢赶紧打圆场道:“球丢了不打紧,让他们再取一个便是。”
谢靖衣的目光,在那高墙和卫灵雨的脸上来回流转,忽然灵机一动,“不成,谁丢了球谁去拿,这才有意思。”
卫灵雨有些愕然地回头看向她,只见谢靖衣对她暗暗握拳,眼神写满了鼓励之色。
她这才忽然想起。
隔墙,可不就是徐舒在的弘文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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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墙之隔,弘文馆。
徐舒一手持着书卷,一手遮于目上,对着庭前那株柳树的枝干仔细看去,露出疑惑之色,“……鞠球?”
就在刚才,他专心致志讲学的时候,一颗不明的物体破空而来,险些惊动了暗中守护的侍卫。
幸而那东西只卡在了树梢。
仔细看看,原来是一颗蹴鞠用的皮球。
“想来是隔墙的宫人嬉闹,不小心丢了过来。”徐舒想了想道,“我去让人取下,还是不要惊动暗卫,以免被人撞见。”
在他身后,一名男子坐在轮椅上,轻轻闭着双眼。
他看上去病容支离,骨骼消瘦,面色之中显出一种不健康的苍白。闻言,也只稍稍颔首,“去吧。”
徐舒刚走。
背后不远处,便传来一阵零碎的脚步声。
“娘子,娘子,后院当真不能去。”看门的内监,急得语气都变了调,“您这是为难老奴啊!”
回他的声音,清脆悦耳,偏是十分逞强。
“公公瞧好了,这是公主的令牌,殿下令我到这里找丢掉的球,你敢抗旨不遵不成?”
“殿下……”听到对话的声音,藏在暗中的裴渊警惕地走了出来,眼神请示地落在后方,“是否将她请走?”
闻言,男子缓然睁开眼睛。
浅色的瞳仁,在阳光之下,折射出近乎琉璃一般透明的颜色。
他的眸子,向后微微地转动,似在端量什么,语气却是平静。
“不必了,让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