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该作何感想了。
家中有客人,我不能穿的太寒酸,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件绿色的圆领大衣拿出来了。
在通往餐厅的路上我就被两道目光盯住了,随即又被一道强有力的目光瞟了一眼,前者是燕冬和那个法国男孩,后者是爸爸。阿姨端着菜过来的时候,没有刻意看我,可是我知道她注意到我了。
我不是那种美而不自知的灰姑娘,我清楚自己的优势,也懂同性以及异性看我的眼神含义。
爸爸是一家大型企业的高管,他的金钱能力以及社会地位足以将这个家庭拉到上层,但即便有外国友人在,年夜饭也不算奢侈,除了有几道硬菜是在饭店订的,其余就都是阿姨一个人的功劳。
阿姨是个全职的家庭主妇,平常也不怎么混太太圈,大部分的精力都在家庭上,于这方面她是很称职的,家里的大小事情也都是她做的多,只有偶尔会叫帮佣。
这也是一种能力,有钱人家的女人不见得就有多轻松,她一面要高贵优雅得体大方,一面还要洗手作羹汤,照顾着一家人。想来没有我,为自己的小家庭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坐上桌后发现一盘清蒸老鼠斑就放在我的面前,突然就馋了。
老鼠斑的鱼皮胶质丰富,肉多刺少、肉质细嫩、味道鲜美。这是阿姨自己做的,烹饪方法并不复杂,连配料都很少,充分展现了老鼠斑的原味。
很好吃,但我也只是在鱼尾巴的地方吃了两筷子就不再动了。
爸爸出去一趟,回来脸色好看了许多,有客人在,他也不会选在大年夜就对我发难。可我如坐针毡,连燕冬都对我如此厌恶,很想这一顿看似热闹团员的晚宴能快一点过去。
席间燕冬很活跃,和法国男孩交杂英语法语聊天,又给爸爸和阿姨用中文翻译解释。阿姨也偶尔的会说一两句话,爸爸只是附和,气氛很好,我不敢一直低着头,在燕冬讲到趣处时也跟着笑一笑。
吃的差不多,门铃响了,燕冬跳过去开门。
来的是那个法国男孩的父母,爸爸和阿姨都站起来去迎接,我有点局促,这种场合我一般都不参与的,此刻不知道是该跟过去还是躲起来。
正当我踌躇的站起时,那男孩冲我笑笑,英语问我为什么不开心?
“没有,我很开心。”我把脸上的笑容开的大一点,中文说,“我内向,害羞。”说完我还冲他挑了挑眉。
如果对东方文化感兴趣,我应该就是西方人认为的标准东方女孩。
他大概有些意外我会调戏他,也跟着笑了起来,做出震惊的表情,样子虽然有些浮夸,但他的眼神告诉我:“你笑起来的样子真漂亮。”
这男孩真是一点不懂含蓄,他看我的目光太直白了,可我完全没兴趣钓个外国货,尤其他还是燕冬的朋友。
所以我拒绝的很明显。
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男孩的父母已经过来了,我想走也没了机会。
燕冬看到我们站在一起时反应慢了半拍,但还是转过身忙着翻译,并且依旧大声的说话很欢快的笑着。
那对法国夫妇带来了香槟和蛋糕,阿姨招呼大家都吃一点,也可以喝一点香槟。时间快到凌晨了,爸爸邀请他们再留一会儿,零点时一起去放烟花。
那时还没有全面禁燃烟花爆竹,富人住宅区也会单独规划区域给业主发挥,我逃不掉也不能矫情,只能跟着一起。
大的烟花早就被物业的人搬来了,爸爸朝他们招了手,他们就一一给点上了。
虽然离得还远,但是当烟花升起时,还是能感受到火|药的威力,炸裂的声响仿佛火光就在眼前,人几乎下意识的就想躲。
男孩和他的父母在一起,燕冬也在她的爸妈保护中,只有我,迎风独立。
但我并不想把自己萎缩的可怜,当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时,我抬起头,感受着烟火落下时带来的明光,仿若神明赐予我的福报,将我庇佑。
再热闹也就这片刻,夜终究归于寂静,新的一年了,我长大了。
送完客回来,已经很晚了,我不敢再跟他们呆在一起,速度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阿姨指挥燕冬帮忙一起收拾,爸爸说他还想再来杯酒,他们还在说着话,但我渐渐隔绝了噪声。
没多久外面安静了下来,我倚坐在床上,捧着那本《百年孤独》,看得昏昏欲睡。又熬了一会儿,关了灯,彻底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床头柜上的闹钟滴滴答答的走着,我一下一下的跟着它数数,心里还在想着,这次要把这个闹钟带走。
在我有些浑沌时,门被轻轻的打开了,我猝然惊醒却没敢立刻睁眼。想着如果是爸爸,我该怎么保护自己把伤害降到最低。
门口的人只是站在门口,停顿了好一会儿,脚步才朝着我床的位置走来。
“你睡了吗?”
我的心一放,是阿姨。
“没有。”我说。
“那两万块钱你爸爸知道了,这里还有两万,也是给你的。”阿姨说。
我没志气说不要,也说不出谢谢,如果燕冬都知道我混的那么烂,阿姨和爸爸又知不知道?
那这钱是什么意思呢,是每年都有,还是回来就有,还是……仅仅是施舍?
阿姨放下钱就走了,我等她关了门立刻将钱收了起来。
加上这两万块钱,我的积蓄已经不少了,至少短期内我不用再为吃穿发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