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老师的话题来的突然,沈听肆人都有一瞬间的发慌,但易梨却和长辈应对良好。
“哪里能想的这么长远?”易梨只当导师说的是一句玩笑话,她与年长的人说话,来不及去看沈听肆的表情了,恰好有这个机会,于是趁机询问,“他只是让我叫他沈琤,这个很重要吗?”
“自然重要,他……”徐光健的话被沈听肆打断,“老师,你总要给我留几分面子。”
“好好,你们年轻人的事情。”徐光健当沈听肆是不好意思,不再多言,只是他与易梨还挺投缘。
梁柠和沈听肆跟在后头,没有插嘴的余地。
也是奇怪,易梨和徐光健聊天似乎极有技巧,明明是在了解沈听肆的情况,却没让徐光健真正叫出沈听肆的名字。
到了饭店包厢里坐下,沈听肆欲言又止。见自己老师还在拉着易梨聊天,和梁柠对视了个无奈的表情,将位置给易梨拉开。
他现在倒是懂了,易梨到了特定的场合时,其实很能讨的人欢心。上次在宴会上时,听母亲汪蓁说,易梨不过寥寥数语,便将董事会的老家伙收拾的服服帖帖。
落了座,徐光健才问沈听肆:“当时我劝你那么久,你都不愿意继续拍,怎么现在竟然会去拍慧山寺?”
沈听肆道:“刚好有时间,就去帮忙。”
“你小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也好,不然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拿起相机?”徐光健看了易梨一眼才说,“慧山寺那些保留的古建照片,你能不能发给我一份?”
沈听肆问:“老师要拿来做什么?”
“市里的研究所与我们系有合作,他们需要慧山寺古香炉塔的照片去做研究,由我们负责拍摄。可是,我们团队里的摄影怎么都拍不出研究所要的那个感觉。”徐光健可惜道,“大概也只有你能拍的出来,你啊,原本就是最会拍景物的学生,怎能不继续下去?”
易梨听徐光健这意思,仿佛沈听肆是放弃了自己钟爱的事情,与摄影再无关联了,在这段时间才重新拿起相机。
“他一定很优秀吧?我看到他拍的人物也很厉害。”
沈听肆不知是不是被导师的话说的勾起了回忆,蹙眉还未回答,易梨便先开了口。
这是自己的得意门生,提起沈听肆来,徐光健有许多夸赞。
“是吗?他居然开始拍人物了?从前他的镜头里是不会出现人的。”徐光健继续道,“他若不是家里的问题,就该继续在摄影这条路上深造下去,分明自己也喜欢,但就是要放下不干!浪费自己的天分,他是我们学校里,这么久以来,最会拍景的学生了!”
“老师,多吃饭,这些不需再提。”
易梨注意到,沈听肆在说起这些的时候,那语气并没有平时和自己说话时那么的轻松。饭桌上的气氛一时之间带上几分惋惜,好像连他自己都陷入了短暂的茫然。
她忽然想起来,当时在宴会,就连公司里见他长大的董事会老头,都笃定地想要沈承昀来做继承人,可实际上管理公司的沈听肆却没个好名声。
为何?
易梨皱眉,她这才发觉,自己当时听到的那些小报消息通通都是捕风捉影,沈听肆已不再继续自己喜欢的事情,毕业之后更是继续攻读商科,已然扛起了家中继承的担子。
易梨闷闷吃着菜,忽然觉得食之无味。
饭后已到晚上八点,梁柠的任务完成,总算感到有惊无险,她急忙就和徐光健一同先行离开,只余下沈听肆和易梨两人相处。
两人安静走在后街消食,沈听肆看了易梨一阵子,主动问她:
“怎么了?”
易梨也是感到奇怪,分明在吃饭的时候聊的是沈听肆的事情,她居然比自己不得志还不开心。
路灯下,易梨停了下来。她望着沈听肆,他的面容平静,眼眸沉如黑夜海水,接纳无数的波涛汹涌,从不外露情绪。
“沈琤,如果不考虑家里的情况,你会继续摄影的是不是?”易梨这一次是很真心实意的叫他,自从知道沈听肆的身份后,她叫沈琤这两个字,都带上了点刻意。
沈听肆垂眸仔细想了想:“似乎没有这个可能。”
他当易梨只是觉得自己是沈琤,理解老师的意思就是家中没有钱继续送他深造。有了这层背景,他竟然也可以对她说出一些心底的真话。
易梨轻声道:“既然是你喜欢的事情,哪有什么不可能?”
沈听肆只是笑了一笑。
易梨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些许无奈,虽然他隐藏的很快。到了沈听肆的这个地位上,旁人是绝不会信他居然也会有苦恼。
她不知沈家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沈听肆来做了掌权人,他做的明明很好,却似乎还费力不讨好。
而作为沈琤的身份来说,他的天赋之处在摄影,可他放弃了自己喜欢的事情,进入了家族企业之中。
“你是喜欢拍摄的,不继续下去多么可惜。”易梨从他眼中可以清楚的看出来,那里面有和自己一样的情绪,那是对自己真正喜爱的事情才会拥有的模样。
这些,更能从他的作品里面看出来。
原来,到了沈听肆这个位置上,也是会有身不由己的。
易梨终于知道自己心里的那些难以名状的郁闷从何而来。她在心疼,对沈琤这个身份,她知道他放弃自己喜爱的东西。而对于沈听肆这个身份,她又知道他自己承受了许多。
对两个身份的感触在此刻融合,她的冲动使然,在路灯下往沈听肆的面前走了一步,将两人的距离拉近,而后伸出手环住了他。
男人的肩线在刹那有紧绷的僵硬,在易梨将他好好环绕住的时候又再度松懈下来,紧接着,无言地回拥过去。
易梨都能感受到他紧实有力的心跳,与自己的心跳渐渐交融到一起。
她也学着沈听肆安慰自己的那样,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在他的耳边说,“这样的话,那就让我们先将这个项目好好做完。”
易梨拍的很轻,又很笨拙,这还是她第一次尝试去安慰人,可肢体动作不会骗人。她的心疼在无言而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