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8年9月26日,清晨。
太子旅馆,卫希夷。
卫希夷这次注意到了梦中的具体情境。
自己身处一个毫无空间感的空间。
就好像这里是这里,那里也是这里,这里也是那里。
周遭似乎不是空气,而是一种凝固着的东西,这让卫希夷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神谕般的声音在耳边反复印刻,重复着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名词。
时代。
时代。
时代。
卫希夷认为自己是从梦中惊醒的,因为她醒来时满身冷汗。
她浑身僵硬地支起上半身。
老实说,卫希夷是不喜欢梦中所谓神谕的理论的。
完全的宿命论。
完全是在为开膛手洗白。
但开膛手杀了五个人。
自己犯下的罪过就是要自己承担。
而梦中的声音却把责任推到了虚无缥缈的“时代”上。
是啊,时世造人。
但这话还真不是这么理解的。
人渣年年都有的。
虽然维多利亚时代的人渣或多或少会多一些。
卫希夷皱皱眉,她不理解为什么要给开膛手这样的人渣洗白。
但是,显而易见,开膛手案件肯定是有内幕的。
还有,声音的源头…是哪里?
卫希夷蜷起腿,把自己缩成一团。
这种肺部被压缩的姿势会让她很有安全感。
梦里的情景太真实了。
真实到让卫希夷怀疑它的虚假性。
一般来说,梦里是不会有清晰的感知的。
但是昨晚卫希夷却真切地听到看到感受到了。
卫希夷把头埋进怀里,未绾起的黑发落到四周,像铺开的裙摆。
今天会是新的一天。
不管梦中的神谕值不值得相信,卫希夷现在只能选择相信。
赶快梳理一下思路,然后为了HE做出切实的努力!
让我们回到被所谓“不可置否”的神谕打断的地方。
1888年9月25日夜。
开膛手酒吧。
威廉姆斯太太恢复了道貌岸然的样子:
“照理先前所达到的共识来说,今天不应该安排聚会,但是…”
但是鲍登太太想炫耀一下自己的杰作。“
“无名氏”大卫·科恩揶揄道。
威廉姆斯太太没有理会。
也对,谁会和一个已知的变态计较呢。查尔斯脸上带着惯常的笑,缓慢地转动着食指上的银戒圈。
真古怪,威尔博医生缺席,鲍登却如此反常的热心。
查尔斯无声地嗤笑一声,这就是西敏寺地区的主妇吗。
不苟言笑,严肃到古板,主持不了大局却非要主持大局。
查尔斯想起了另一位“西敏寺小姐”,灿烂的笑容中多了几分真心。
琼·艾略特。
她不也正是一个严肃而不失幽默,公正又有主见的古典美人吗?
但是,和鲍登太太一样,也有不可思议的另一面。
她说话没有语法错误,明显是出身高贵,但她又不肯透露任何身份信息。
这很反常,正常来说,“西敏寺小姐”们都把自己鼎鼎大名的姓氏挂在嘴边。
与之相对的,她坚持自己叫艾略特。
很容易看出她是离家出走的叛逆期贵族小姐。
查尔斯刚认识她两天。
但是艾略特小姐很漂亮,内心也干净得清澈见底,没有在上流社会的适婚年龄小姐中常见的表里不一,伪善的恶毒。
这与查尔斯先前认识的任何人都不一样。
艾略特小姐,她那属于西敏寺的自信,来自南方原野的自由,属于化工厂女工的自尊。还有最迷人的,神秘的东方气质。
但她表现出的一切,是否是一个更复杂的布局,甚至于那位小姐是不是苏格兰场的卧底,查尔斯都不能确定。
既然不能有个定论,查尔斯就认为是真的。
艾略特小姐不是个拐弯抹角的人,她对一切她看不惯的事物都不吝嘲讽,对一切她所支持的事都予以激烈的辩护。
这样的一位小姐,是不会为政府和东印度公司办事的吧?
查尔斯转动着食指上的戒圈,把注意力转移到“西敏寺太太”鲍登上。
“西敏寺太太”威廉姆斯太太还在继续:
“相信诸位都已经看过报纸,”她嘲讽地补充了一句,“当然,我指的是认字的先生们。”
威廉姆斯太太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份《泰晤士报》,轻蔑地丢在圆桌中心。
头版头条赫然是那封挑衅信。
用凝固血液般的红色墨水书写的,以“亲爱的老板”开头,“杰克”结尾的信件。
让苏格兰场焦头烂额的恐怖信件。
“谁写的?!”始终一言不发的汤姆医生终于沉不住气。
新来的卡罗尔先生脸上煞白。以刘易斯·卡罗尔的聪明才智,已经把这个组织的光荣事迹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只有疯子才会挑衅警察,虽然苏格兰场是公认的无能——于是众人的目光投向“无名氏”大卫·科恩。
“不是我。”大卫·科恩耸耸肩,“我不会干这么傻的事的。”
“小白脸”麦可·奥斯卓目光炯炯:“不可能是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写的。”
麦可·奥斯卓继续补充:
“我们都看到了查普曼的遭遇——对不起,乔治,我的意思是,安妮小姐的遭遇,”威廉姆斯太太以一个细不可查的微弱幅度点了点头,“没人敢再轻举妄动——如果无名氏没有的话。”
“无名氏”大卫·科恩假装很伤心地撇撇嘴:
“宝贝,你不能把我想成这样的。”
麦可·奥斯卓眉头紧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