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打包好的购物袋越过柜台送到伏黑惠的手里，伏黑惠低声说了句谢谢，走向门口的动作却有些缓慢，几次三番想回头又僵硬地扭了回去，手掌搭在玻璃门上却迟迟没有推开，好像还有什么话想对高阳泉说。
“怎么了吗，惠？”
高阳泉半个身子倾斜着靠在柜台上，柔顺的长发在后颈处用鲨鱼夹夹起来，迎着晨曦看向伏黑惠的黑色眼眸里充满了关切。
伏黑惠像被高阳泉的眼神烫了下，连忙将视线投向便利店的角落，稚嫩的声线断断续续：“那个……我们家今天就要去东京了。”
所以明天不能再见了。
津美纪的妈妈突然说要离开京都，说那个男人也在那里。
伏黑惠抿唇，对于她的话却不是很相信，因为他们也是因为这个理由来到京都的。
其实和收银员小姐也没有太深入的交往，只是会在便利店碰到，被单方面亲热地交换两句明天见的关系。
但是，可以固定每周都会见到的人，知道只要来这里就有很大概率碰到的人，一定会笑着喊他名字和他打招呼的人，难道不会比一个从出生起就虚无缥缈，只从别人嘴里听到可能在哪里的人更值得期待吗？
到最后，伏黑惠绿色的眼睛暗了下去，手指不安地摩挲着肩带。
脱兔从书包里钻出来蹭着他的脚踝，一股痒意从脚下爬至全身，但他害怕被面前的人察觉，始终忍住一动不动。
会被厌恶的。
分针走过一个空格，伏黑惠却以为是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过去后，他听到一声善意的笑。
他抬头，对上高阳泉弯弯的眼眸，眼睫上方的细闪眼影在光照下清透迷人。
高阳泉有些遗憾地问伏黑惠：“所以我们以后再也不能说明天见了吗？”
伏黑惠愣愣点头，声音细微：“是的。”
“啊——”高阳泉食指按着下唇，歪头看着天花板，像是很认真地在思索什么难题。
伏黑惠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歪脑袋，朝天的发尖顺着点了点。就连脱兔也站起来，模仿主人的样子偏头。
“有了，”高阳泉突然撑起上半身，很兴奋地和伏黑惠分享她的主意：“你去了东京也会去便利店的对吧？”
伏黑惠点头。
“那你就每次离开便利店的时候，都和收银员们说：‘辛苦啦，明天见’就好啦。”
伏黑惠不理解：“可是这和你……”
高阳泉抢答：“你把他们都当成是我。”
她看着伏黑惠，认真地说：
“我每天都会对客人们说‘明天见’，当你作为客人对收银员们说‘明天见’的时候，对话的就变成我和你了。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收银员，有那么多客人。说不定真的在某一个明天，我们又在同一家便利店相见了呢？”
根本就是歪理，连小孩子都骗不了。
伏黑惠惊呆了，张了张嘴唇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挂在门口的铃铛响了一下，又有客人进来了。
“欢迎光临！”高阳泉热情地向新的客人打招呼，她目送着客人走向玲琅满目的货架，而后再一次看向伏黑惠。
这一次，她的眼神里带上了别的不一样的东西。不同于那永远快乐、精力充沛的目光，伏黑惠莫名从中感受到了一丝悲伤。
“照我说的去试一试，至少短暂的时间内，会觉得有所期待吧。”
不等伏黑惠回应，高阳泉写下一张纸条揉成团丢到门口，伏黑惠从脚边捡起来展开，上面是两串号码，下面的一串明显不是国内的号码。
“我有个朋友过两天就会到东京。”高阳泉站在柜台里面，青春洋溢的笑容仿佛刚刚都是伏黑惠的错觉，“你要是遇到困难的话，可以给他打电话。”
她做出一个电话的手势抵到耳畔，另一只手比了一对兔耳朵，俏皮地勾勾指节，意有所指：“兔子很可爱。”
柜台下面的手机于五分钟前发出一条短信：[十种影法术，东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