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臂展开，自由落下。
“若是没有江晚宁出现，此举对我倒是真的有用，只是她出现了。”祂暗金色的眼眸含笑，看着秋知意，是一切尽在掌控中的自如。
“我已不再是天道，此世却需要一个平衡点支撑魔族与人族共存，你若要飞升，便是舍弃魔族或人族；若你选择成为天道，那你便再不能飞升。”
祂的声音散在天地间，伴随着源源不绝的雷声，惊雷般响彻天地间。
一片寂静。
视线集中在秋知意身上，她轻轻阖上睫羽，纤长的睫毛尽头是太阳般的流金闪烁，看不清她的神情。
秋知意当然可以选择飞升，只是她亦会因此留下心魔，同样无法度过飞升劫。
这是无解的死局。
魔族并未发声，但修真界的人却坐不住了，越是心虚便越要大声呼喊。
先出声的并非秋知意眼前这些人，而是在结界外的密密麻麻的修者。
“秋知意，别忘了，你万剑宗弟子的身份！”
“若无万剑宗，你会有如今的风光？”
“你爹娘亦是凡人，难道你要抛弃他们不管吗？”
“干什么？”以爹娘来绑架秋知意的人被周围人一手肘捅到肚腹，他不耐转身。
提醒他的人低声解释：“秋知意是被魔族屠村的唯一幸存者。她初初在修真界打响名号便是以凡人之身筑基，杀魔。”
“那不更应该向着我们修真界吗？她的爹娘亲人可都是被魔族所杀！”
云拭非一直未开口，此时她不知道猜到什么，声音晦涩地出声：“这些魔族，是天机阁培养的。”
于是又是一片死寂。
盼曦轻笑出声，带起一阵旖旎的香气，仿若置身粉红梦境中。
她眨了眨眼睛，眼眸中似有水汽。
“魔主，您曾对我们说，凡事以自身为重，这句话，我今日想要送给您。我这一生，遇见您，已是最大的幸运。”
秋知意垂首看她，明心见性道让她无比清楚，眼前这些人所言无不是发自内心。
星移也歪了歪头，她揪着百工的头发，对着秋知意喊道：“反正我与百工早就该死啦！百工是被破妄姐姐所救，我可不能阻止破妄姐姐的愿望。”
苏蕤兮对着雪拒霜招了招手，雪拒霜走向她。
她为雪拒霜捋平了衣摆，看向亦步亦趋跟随她的顾图南，笑道。
“我于你不过是顺手而为的恩情，若非你，也会是其他人。不必把自己困在过去，你们二人，好好扶持彼此，我就先走啦。”
无间道了声佛偈，对秋知意点点头。
九靥看向秋知意，话虽短，意思却明白：“我欠您一条命。”
谢涯知扇子开阖：“反正活了两世，与万象一起，倒也算是新奇的体验。”
姜小楼走向谢涯知，摸了摸他的头，嘴唇开阖。
“我亦入魔。”
她说。
噬空的身体出现无形的金纹，他吐出吞入的命运之书。
命运之书张开书页，裹挟着姜小楼的言灵天赋向她袭来。
被一双手夹住。
姜小楼看向眼前的云止戈，不偏不倚地与她对视。
言灵天赋被云止戈以笔与命运之书分离，自动飞向姜小楼。
不过瞬间，姜小楼身上便出现了数道魔纹，被她收敛。
她是言灵，言出既灵，并不受其他入魔条件限制。
与此同时，江晚宁落到地面的时候被清风温柔托举，她眸中的金色褪去，茶色的眸子坚决又狠厉。
她化作冰凰原形，只是因为力量不足，只有一人大小，甚至身上弥补裂痕，甚至可以看到虞美人在她体内扎根的纹路。
冰蓝色的光柱以势不可挡之势冲向凌霄界的防护罩，穿过秋知意的火焰、无视姜小楼的言灵。
这是她贡献给凌霄界最后的礼物。
“小人无耻，重利轻死①。咳、咳。”江晚宁的喙一张一合，不断有粉色的血从她的喙中流出，像是冰原上娇艳的花，她说话极为费力，只是因以修为、性命乃至神魂献祭，使得她与道稍微挂上了勾。
她的声音响彻天地间：“天机阁、万剑宗、天道既将我当做工具……我无自由，亦心无大义，咳，便请你们做好被工具反噬的准备。”
“毕竟……我卑鄙，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江晚宁说着，阖上了眼睛，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清澈、空灵。
然后被炽热的空气化作平平无奇的一滩水，与地面融合，再无踪迹。
云翳自空间中踏步而出，他身旁是两鬓已霜白的江城主与白夫人，身后亦跟着一位少年。
“看来还是来晚了，抱歉。”云翳对身后的江城主夫妇点了点头，如海般包容，他指着与他颜色相同的江晚宁的尸体，是悲悯亦无情，“这是江晚宁的尸身，只是你们怕是不能妄动。”
白夫人心神剧震，发出一声不似人能发出的惨叫，便晕了过去。
仙音渺渺，天地间空气瞬间凝滞。
所有人、魔、妖，似有所感地抬起头，看向云端。
万千仙佛垂下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