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是一笔一划均给他详解,亲笔示范给他看,珝哥儿记住了,站在高大的父亲身边认真点, “儿子待会重新抄一遍。” 王书淮正要颔首,却见儿子盯着他晃晃脑,仿佛他身上有什么异样,问道,“怎么了?” 珝哥儿指了指王书淮的袖口,“爹爹,您袖口破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王书淮一怔,手摸过去,窄口袖下脱了线,粗粝的手指覆上去,一下摸到了绣花的纹路,像是兰花纹,顺着纹路抚过,修长的枝叶线条十分滑顺,不知是磨得还是什么时候扯坏了,那朵兰花的枝叶从当中被截断,每一针每一线皆是她手缝,王书淮沉默地坐着,久久没有说话。 渐渐的日子凉了,明贵将他夏裳收起,从柜子寻来了一叠秋衫。 都是谢云初在世时,给王书淮缝制的衣裳,很多是她病重前亲手所做,有一些是针线房的手艺,只是每每针线房送了来,谢云初总要亲自在他衣襟或袖口绣上一些花纹,有青竹,有兰花,或是冷松纹,处处刻上她的痕迹。 妻孝父母重孝两重在身,是不能穿新衣裳的。 明贵自然没着给他换。 将旧衫寻出来,替王书淮搁在高几上,朝外唤了一声, “爷,水好了,该沐浴了。” 不一会,伏案忙碌的人慢慢撑着桌案起身,蹒跚来到浴室,王书淮沐浴从不叫人伺候,明贵将一切准备好,搀着他在浴桶立定,便出去了。 王书淮默然立在水桶边,水汽萦绕晕湿了他眼眶,他将外衫解下,待要舀水淋浴冲洗身子,忽然仿佛听到有人在唤他, “夫君....” 王书淮猛地回过眸,迫不及待张望过去,门口的屏风处,晕黄灯火绰约,仿佛有影子在晃动,好似下一瞬便有人走进来,王书淮呼吸紧,牢牢注视着那个向,挺拔清瘦的身影一下绷如满弓,就那么静静等待着。 不知过去多久,水凉,水汽弥散。 外始终没有人走进来。 只余一角珠帘时不时拍屏风,出一丝若有若的余响。 王书淮一夜淋了冷水,夜了高热,烧的迷糊了,紫干涸的嘴唇抽动着,就连胸口有淤血郁结擂动,却始终吐不出来。 脑子浑浑噩噩,有时似炸开一道雷,有时被迷雾萦绕,不知是麻木了空虚了,还是失魂落魄,总归闹了几日均不安宁。 柿子熟了,秋雨悄然而至,凉凉的风透过窗纱浸润进来,吹得孩子了个喷嚏。 昨夜林嬷嬷便交待珂姐儿,今日八月十六,是谢云初的忌日,两个孩子早早起床,乖巧地穿好各自的衣裳,清晨只饮了一些清粥便由林嬷嬷,夏安春祺和冬宁带着,准备去城外的衣冠冢祭拜母亲。 临走之前来书房给王书淮请安。 王书淮还是那身雪白的素衣,安静地坐在罗汉床上。 他脸上几乎看不到任何情绪,淡到连眼皮似乎掀不起。 七岁的珂姐儿先屈膝施礼, “父亲,今日是母亲忌日,我和弟弟要去城外祭拜。” 王书淮目光空洞看着她,慢慢点了下。 珂姐儿道,“我梦到母亲托话,说是吃一盘春卷,晨起我便跟着桂嬷嬷下手,亲自做了一盘待会给母亲捎去。” 王书淮听到“托话”二字,嘴唇蠕动了一下,干哑问,“她还说了什么?” 珂姐儿目露孺慕,絮絮叨叨把梦谢云初对她的嘱咐说出来, “叫女儿夜不要贪凉,吃什么让桂嬷嬷和林嬷嬷做,还叫女儿照看好弟弟....” 说到最后忍不住哽咽出声。 珝哥儿在一旁接话,“我梦到了娘亲,娘亲要我多吃饭,把体格练得壮实了,将来不必被人欺负,可以护着姐姐....” 王书淮失神地听着,“还有吗?” 两个孩子努力回忆,听得出来,他们不止一次梦到母亲。 而他一次没有。 她托给儿女的梦,没有任何与他有关的只言片语。 等人离开了,王书淮还坐在那儿没动,旋即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牵起伤口隐隐作痛。 日升去半空,慢慢西陲。 王书淮在桌案后听属官念了一会儿折子,看了一眼外。 思绪不知飘去了何。 高詹和李承基今日过来探望他, “陛下的意思是一年丧期满,您可以回朝了。” 王书淮不知有没有听进去,没有什么反应。 入夜了,眼底的光越模糊。 王书淮混混沌沌睡了一会儿,不知不觉摸出了书房,自然而然翻出墙根,寻到一匹快马,漫目的往前使,不知使了多久,马匹来到城郊三十外的一条大江。 谢云佑将谢云初的骨灰散落在此地。 王书淮便在江边石处坐着,吹了一夜凉风。 是年九月初一,皇帝夺情起复王书淮,王书淮再次换上那身绯红的官袍入了内阁。 过去意气风的阁,如今穿着那身象征至高上尊荣的坐蟒赐服,颓然坐在圈椅,脑海全是谢云初死那一日,被刺目的那抹鲜红,神情寡淡波,再没了那份鲜活气。 上午廷议,午后皇帝问政,王书淮陪伴在侧。 至傍晚,明贵会从府内提来一个食盒,趁着诸位大臣用膳时,悄悄将家送来的几道菜搁在他桌案前。 王书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