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逃啦!梁王逃啦!”正在进攻梁军营寨的天雄军将士听到了寨内此起彼伏的呼喊,士气大振,不自觉地加快了动作。 守御的梁兵本就打得有气无力,很多人在偷偷逃跑。此时听到呼喊,箭矢顿时稀落了下来,半推半就地被赶下了寨墙。 “贼兵大溃,杀啊!” “抓住朱全忠,别让他跑了!” “抓朱贼,赏绢万匹!” “抓朱贼,赏绢万匹!” 天雄军将士士气如虹,有人翻过寨墙,举刀杀散营门前乱跑的梁兵,手起刀落,将大门打开,然后放下壕桥。 “杀!”营寨外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无数军士举着火把,冲进了大营。 没有迎面而来的箭矢,没有直冲过来的长枪甲士,没有任何反扑,一切顺利得让人不敢相信。 梁军兵败如山倒,黑暗之中乱砍乱杀,不辨敌我,互相践踏。 夏军小心翼翼地集结在一起,墙列而进,大肆收割着梁军乱兵的性命。 前进过程中不断有人投降。有夏军兵士离开队列,让梁军士卒就地扔下器械,整队回营,敢乱跑乱动乱喧哗者,立斩无赦。 能主动投降的都已经是冷静下来的梁兵,他们的服从性很好,纷纷找了最近的营房、帐篷,钻进去席地而坐,默默等待。 至于那些失去理智的梁兵,则需要让他们冷静下来。 “嗡嗡……”夏军士卒手持步弓,连番齐射。 混乱之中的梁兵猝不及防,成片倒下。 有人吓得钻回营房躲避,侥幸逃得一命。 有人返身厮杀,被无情地钉死。 大部分乱哄哄地向前溃逃。营门处又上演了推搡的惨剧,不知道多少人被挤落壕沟,惨叫不已。侥幸逃出营寨的梁兵发足狂奔,他们的运气不错,因为夏军的骑兵都调走了,没有人来追杀他们。至于一路往东跑会不会撞上拦截朱全忠的大队骑军,就要看他们的运气了。 朱全忠此时早就远远离开了大营。 他身边跟着敬翔、李振等心腹将佐,以及亲兵、踏白都总计不到两千骑。 朱全忠回首看了下火光熊熊的大营,不觉潸然泪下。 这次是真难过了,不是虚情假意。雄威、飞胜二军的覆灭,他比谁都清楚意味着什么。他现在已经陷入了当年时溥、朱瑄、朱瑾的地步,甚至比他们还要惨。至少郓、兖、徐三镇上下都支持他们的节度使,而他一手打造的汴梁衙军并不具备这样的基础。他们才是第一代,离盘根错节、亲党胶固还有点远,很难像那些百年藩镇一样根基深厚。 他也不是没做出什么改变。事实上这些年他大力提拔汴宋本地官员、将领,给长子友裕娶了汴州军校刘仁遇之女,将妹妹嫁给宋州大族袁氏当家人袁敬初做续弦,一切动作都在慢慢本地化,旨在夯实根基。 如果给他老朱家以及宣武衙军两三代人的时间,就会慢慢扎下根基,与郓、兖、徐三镇一样。 如果时间再长一点,他的事业再成功一点,宣武衙军扎下根基之后互相通婚,甚至会如魏博、成德那样上下一体,亲党胶固,成为一个庞大的政治军事集团——当然,对上位者而言,这未必是什么好事。 “走吧!”朱全忠叹了口气,转头离去。 “大王,去哪里?”李振问道。 “是啊,去哪里呢。”朱全忠惨然一笑,道:“苦了诸君了。” “大王说得哪里话,平日里咱们吃香的喝辣的,赏赐拿那么多,还有美姬赏玩,此皆大王之德也。大王要去哪里,咱们就去哪里,没有二话。” “是啊,我等也不是狼心狗肺之徒。这辈子也值了,左不过就是一死,跟定大王了。” “大王下令吧,我等跟着便是。” 亲兵、踏白都军士纷纷嚷道。 朱全忠有些欣慰。 二十万大军,最终还有这两千人感念他的恩德,愿意追随而去,也不算太差了。 “向北,绕过官渡城,去万胜镇。”朱全忠毅然决然地说道。 “什么?”李振有些吃惊。 敬翔沉默不语,没有反对。 “今日三万多人溃营而出,跑得遍地都是,你等可见到夏贼骑军出来追杀?”朱全忠问道。 众人摇头。大规模的骑兵藏不住的,而且追杀溃兵就是他们的活计,没有道理不拿出来用。如此,只有一个解释,夏贼骑军调走了。仔细算算,铁骑军、侍卫亲军、天雄军的骑兵加起来快两万骑了。他们的乡勇似乎也有不少人有马,妥妥两万余骑。 这么多骑兵都不出现,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他们部署在哪里?是不是在半途等着伏击他们?黑夜之中,兵荒马乱的,简直一偷袭一个准。 “我料邵贼在东面布下了天罗地网,想要截我。”朱全忠一转马首,看向北方的夜空,道:“向北!绕路回汴州。如果实在回不了的话……” 众人神情一凝,静静等待他后面的话。 “如果实在回不了,就先去酸枣,再从长计议。”朱全忠断然说道:“走!” 说罢,一丈乌飞快蹿出,疾驰而去。众人纷纷跟上,消失在了茫茫夜空之中。 酸枣有天威军五千余众,都指挥使王彦章。此人比较忠心,也非常勇武。在与夏贼镇国军的交锋中,多次带队冲阵,生擒夏贼军校数员,大挫贼军士气,打得很不错。 可惜广胜军被调回汴州了,不然滑州还有另一支可战之军。不过滑州刺史王殷手里还有数千州县兵,也是一股力量。 他逃出河中后,便一直在汴州任职。其妻女留在河中,已被王瑶赏赐给部下,应该没法再回去了。 如今每一分本钱都很重要! 朱全忠一边逃命,一边仔细思考着如何东山再起。 当初带五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