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被扫荡好几年了,其附庸部落残破不堪,纷纷走避。打到这个份上,能捞的油水差不多都捞干净了,下一步就是啃硬骨头。 今岁出兵的话,大概率还是亏,即抢掠到的丁口、牛羊、财货,完全无法弥补出兵的开销。 那么决策就很简单了。要么不打仗,要么缩减规模,减少开支。 朝廷同意了后者,即今年聚集个两三万人,偷偷杀入契丹地界,烧杀抢掠一番就完事,没必要搞得声势太大,以至于掏空地方积蓄,百姓困苦不堪,纷纷逃亡。 但事情出了变化。 枢密院的大员都到胜州坐镇了,并传递了朝廷收到的绝密情报。除传统征兵对象阴山诸部外,如今连河西诸部也被征发了,海量的牧民、牛羊正通过各条道路,往柔州方向集结。关北道几位大员也齐齐出马,督促各州、县征集夫子,或船只水运,或马驼陆运,将物资也集结到柔州——大战爆发之前,首先需要完成的就是兵员、物资的集结,这个过程预计将持续到七月底。 其实梁汉颙并没有感到契丹人多难对付。他真正担心的,还是晋军与契丹合流,那样将会非常麻烦。 “河东的位置实在太好了,夹在我粮仓与前线之间。”梁汉颙说道:“若我是李克用,一旦朝廷官军与契丹交上手,战于燕北,定然尽遣精骑北上,截断王师后路。” “都头,其实晋人与契丹未必有你想象得那么团结,此中或有可趁之机。”裴冠说道。 “机在何处?”梁汉颙问道。 “都头,契丹、晋人以利相聚,都指望着对方先出头,拖住、消耗我军,再出来捡便宜。”裴冠笑道:“某猜测,契丹人若举大军而来,定然先攻燕北,扫荡各个草场,先捞取好处,不会与我军精锐硬拼。而晋人呢,多半要先打探消息,看看我军是否与契丹人大战,然后再做决定。这就叫各怀鬼胎,各有奸谋。” 梁汉颙大笑起来:“裴参赞算是把晋人、契丹人都看透了。他们之间本无互信,又何来协同?” 仔细想想,契丹人、晋人也确实不太可能紧密协作,同进同退。 契丹大军不来,晋人多半只会坐观局势变化,再调整自己的部署。如果夏军打得不好,他们就会出击,趁火打劫,把夏军的小挫变成大败。如果夏军打得好,契丹人被杀得狼狈而逃,晋人可能就不出动了,继续龟缩装死。 反过来想,契丹人会不会也打着这个主意呢?可能性极大。 想到此节,梁汉颙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给去诸、拓跋金传令,别光顾着撤退,想办法探查契丹人的兵力。” “再给王合传令,先拣选精锐,主动攻入契丹境内,看看他们准备到什么程度了。” 一连下达了两个命令后,梁汉颙又喊来了薛离,道:“柔州这边,你替我看一阵。” “都头欲往何处?”薛离惊问道。 “去一趟胜州,面见杨枢密。”梁汉颙说道:“有些计划,还得朝廷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