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主要集中在扶余县。去岁入冬之后,组织人手加固城池,修建了很多牲畜栏,同时清点各地物资,互通有无。 辽东有个特点,因为道路、水库等基础设施奇烂无比,夏天降雨较多,经常爆发洪水,淹没道路,因此下雪后的冬季其实承担了不少的运输任务。 这种奇怪的状态甚至一直持续到了伪满洲国时期。春天翻浆期到来后,道路泥泞,夏天又屡屡爆发洪水,因此干脆等到土地冻得坚硬之后再大肆运输——马车、牛车、雪橇、爬犁,有什么用什么,天然河道成了高速公路,比驿道还平整,也是一大奇景。 张全义清点各地物资后,不辞辛劳,组织人手转运。同时又整顿了各地驿站,甚至连渤海国时期的狗爬犁驿站都仔细考察了,试图重建,恢复运营。 开春之后,组织百姓进行春耕,这会已经下种,长出了春苗,看着就很喜人。 “陛下,扶余县本有耕地六百余顷,皆已下播。又有闲田千余顷,已播种三百顷。”张全义介绍道:“种的都是糜子,明年臣会让人试着种一些小麦。如果小麦不行,那就种黑麦。臣来之前,就让人从参州运了一批黑麦种子过来,挑的个大粒圆的种。司农寺也会运一批新培育的种子过来,大概七月到……” 张全义的介绍主要集中在农事上。看得出来,他很熟悉这些事情。 “扶余才这么点人,要种千顷地,忙得过来吗?”邵树德问道。 “陛下,昔年吐蕃人如何种青稞的,奚人便怎么种糜子。”张全义回道。 邵树德懂了。 吐蕃人种粮食,撒下种子后就不管了。 反正土地极多,广种薄收便是。平时放牧,八月秋收时男女老少齐上阵,突击抢收一把,能收多少是多少,一切随缘。 他们也不指望靠这些粮食活着,作为放牧所得的补充即可。你别说,对很多部落而言,这样做其实挺合理的。既比单纯放牧活得更滋润,收入更多,又比单纯种地抗风险能力更强,毕竟有两个收入来源。 “农事你看着办,朕信你。”邵树德说道:“干得好了,朕又何吝爵赏?” 张全义一听,满面红光。 他知道,文官想得爵位是非常困难的。即便是个县男,也要花费无数心血争取,多半还争不到。圣人既然开了这个口,那么老张家的机会就很大了,焉能不喜? 邵树德继续在田间闲逛着,随手拿起一把泥土,仔细看看。 好地啊,要把大自然的馈赠积极利用上。 “府兵可已开始分地?”邵树德又问道。 “已经开始,三月以来,已分了两千余人,建了三个折冲府。此事由秦王督办,臣只是配合。”张全义回道。 邵树德点了点头,又叹道:“人不太够啊。” 天下武夫何其多也!要安排的府兵又何其多也!由此导致的问题就是部曲不够。 虽说大夏不是奴隶制,府兵的部曲也不是奴隶,而是庄客、佃户。但事实上,他们就是农奴。 法律上废除了农奴,难道就没有农奴了吗?沙俄告诉你不可能。大夏为了安置武夫,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产生了一大批事实上的农奴。 没人愿意当农奴。 去年击破契丹、渤海,占领沉、仙、瑕、桓等州后,这些新得之地上的渤海、奚、契丹、高句丽、粟特等各族百姓,基本都成了农奴,发给各个府兵当部曲。 但还是远远不够。邵树德甚至都要从中原想办法了,发配一批犯人,鼓励家属跟随,同时再把叛乱的魏博、西川、陇右等地的百姓强迁过来,作为府兵部曲安置。 甚至于,战场上抓获的俘虏,也全家迁移,想尽一切办法补充人口。 武夫实在太他娘的多了! 他翻阅典籍,得知七百万人口的北周,很长一段时间内,只有约4.8万府兵。如今他要安排多少?不下十万! 仔细算一算的话,好家伙,全渤海国的人贬为奴隶才够用。但这势必会引起动乱,导致东北局势迟迟不得安定。而动乱又会损失人口,加剧局势的恶化。如何操作,完全看官吏的水平了。 张全义,他行吗? “沉州发现汉矿洞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吧?给朕说说,怎么考虑的。”邵树德决定不再纠结这个事情,转而问起了开矿之事。 其实在后世的时候,就发现过鞍山一带的古矿洞,一共六处。最早的矿洞据说是秦代的,汉代最多。矿洞旁边,还发现了唐朝开凿的古井,矿洞内部,还见到了辽代的瓷器。可见自秦以来,这些矿洞的开发就没断过。 至于规模为何一直没上去呢?其实也很简单。东北地区的文明发展有一个十分恶劣的诅咒:人口周期性清零。 司马懿屠辽东,唐内迁高句丽人口,这两次都导致了辽东社会、经济的崩溃。 司马懿杀人固然不用多说,唐代迁的可是高句丽“上户”,也就是官员、文人、商徒、手工业者等等,基本上成功令其退化成蒙昧状态。 辽、金两代好不容易发展起来了,东北有了几百万人口,蒙古人又来了,杀戮一空。 元朝后期,辽东人口渐丰,然后又迎来了残酷的王朝末日,辽东十室九空,千里无人烟。 明末,又是一场残酷的杀戮,然后满清大举入关,关外又是一片荒芜。 这种人口周期性清零的事情,对一地的社会发展真的很伤,屡屡打断文明进程,甚至还大踏步倒退,能发展起来就有鬼了。 “陛下,缺人。”张全义回答得言简意赅。 “如果有人呢?”邵树德问道。 “还得等等。”张全义说道:“等粮食稳定收获个一两年,有了点积蓄,局势也稳定下来后,方可开矿冶铁。” “你是稳重的。”邵树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