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他只能感受到她在那一刻忽然放松下来,凭借一些青梅竹马的默契。
难道他已经成为让她为难的人了吗?
可他又不会胡搅蛮缠——他绝对不会成为她的拖累。
一时间,委屈好似浪潮,铺天盖地地将他席卷,季冷艰难地呼吸着,心口的疼痛撕心裂肺,可他还要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来证明自己的“明事理”。
真是疯了。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姜姝默默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然鼓起了勇气,悄悄抬起脑袋,小心地观察着季冷的反应。
嗯……好像还挺正常的。
就是眼尾有点红,因为皮肤白,所以格外明显。
是不是着凉了?
姜姝猜测道。
有的时候,第一印象会刻在脑子里。
自从姜姝小时候发现了躺在床上满脸潮.红、不省人事的季冷,“季冷身体很差”的刻板印象便镌刻在了她的脑海之中,哪怕他从那以后都没生过什么病,甚至连小感冒都不曾有过。
几乎是下意识的,姜姝往前迈了一步,自然地捻起季冷的校服,替他将拉链合起,缓缓上拉。
他比她高出一个多头,姜姝拉至他的胸口便感到有些费力,仰着脑袋望他一眼,黑润润眼珠里的话语清晰明了。
她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将他哄好。
偏偏自己还不知道,无知无觉到令人无措。
委屈了不知道、生气了也不知道,就连已经在心里原谅她了,她还是不知道。
偷偷喜欢一个人这么苦吗?
季冷慢慢呼出一口气。
姜姝疑惑地歪歪头。
“我够不着。”她直白地说道,想要他做什么,全都写在脸上。
季冷垂眸,薄薄的眼皮将深处的暗涌悉数遮挡,在姜姝放下手时拉住了拉链,一直拉到了下巴。
近乎于赌气的动作,姜姝看出来了,问:“怎么拉这么上?”
“这样就不会着凉了。”季冷闷闷地回,他倔强地别过脸去,故意不看她,声控灯撒落的光令他陷落在昏黄的光影中,模糊不清似的。
这不是他第一次暗暗地将小脾气释放出来,却是他第一次这样穿校服,将领子竖起来抵到了下巴。
老实规整的校服被他穿出了几分桀骜,使他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之前被他掩藏的很好的锐利势如破竹一般溢出,要不是他的头发依旧规规整整,倒真像个十足的不良。
姜姝轻轻“嗯”了声,伸手拽了拽他的衣摆,发出了求和的信号。
她好像越线了,季冷不高兴,也在情理之中。她不该不经过允许就对他做出这样亲密的动作的。
毕竟他们都不是小孩了。
可是……
明明以前可以的。
姜姝松开手,甚至不等季冷做出什么反应,便与他擦肩而过,自顾自地慢慢下楼,倔强的后脑勺仿佛都被拧巴占据,酸涩难当。
她其实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理,只觉得胸口闷闷的。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落差感吧?
姜姝胡乱地想道,站在下几阶楼梯处抬首上望,忧愁与疑惑在她的脸庞盘旋。
季冷愣了片刻,一言不发地跟上去,与她并肩而行。
薄薄的唇角快被他抿成直线,烦闷堵塞在心口,无头苍蝇似的不断地打转,迟迟早不到出口。
季冷知道姜姝不开心,可他笨嘴拙舌,根本想不出合适的话语来安慰。
他怕弄巧成拙。
更何况——因为怀藏私心,他甚至分辨不出姜姝情绪低落的理由。
月光冷冷清清,所到之处皆为凉薄,却为这两个并排走的小人笼上层温存的纱,长长的影子缀在脚下,紧紧相依,看上去密不可分极了。
但那却是他们在三月里的最后一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