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意的细节,只是和他家一起吃过两三次饭,偶尔在学校的食堂里遇见,他就能记住你的喜好。我心里复杂,表面上却还要装得风轻云淡,“……那我放学之后先回一趟家,稍后再去拜访贵府。”
“不用带东西来,也不用穿得很隆重,只是普通的家庭晚餐。”他顿了一下,继续说,“……是母亲的意思。”
就算我不想带,父亲知道我要去你家,也会让人备好礼品的。我苦笑了一下,刚想说个“好”字应付过去,就被牛岛的下一句话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我可以去接你吗?”
“……哎?什么?”
“我说,我可以去你家接你吗?”
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低沉却铿锵有力。我愣了下,因为感受到他的视线灼热地落在我身上,所以更不敢回应。
“嗯那个……太麻烦你了吧?周五的训练量很大哦,结束的时候你已经很累了,所以早点回家休息吧,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家很好找的,哈哈。”我语无伦次,甚至觉得有点脸颊发热。
“我——”他刚要开口,正巧齐藤教练吹响了集合的哨子,“那好吧,晚上见。”说罢便大步流星地向队首走去。
感谢齐藤教练的神来之哨,我暗自松了口气。虽然我总是习惯性地试探牛岛的意思,但当他也向前跨出一步,总能让我意识到我们的关系是真的很不一般,从而紧张得不像自己。
重振心情,我准备开始今天的经理工作,忽然发现队伍里的天童正在看我。他只是半眯着眼睛上下瞧了瞧,就让我有种被看透内心的惶恐感,但他似乎不想现在深究,而是转头开始跟牛岛讲话。趁着这个空档,我抱着一筐水瓶快步离开了。
被天童觉抓到是躲不掉的,更何况我们还是同班且同桌的同学。早训结束的第一堂课上,天童先是用笔戳了下我的胳膊,接着把他的笔记本推到我的桌子上。
【讨厌若利君吗?】
总算来了啊。我瞥了一眼数学公式旁的小字。
抛开北川第一与白鸟泽的历史恩怨,博林家与牛岛家的利益关系,再减去一个主观色彩强烈的及川彻和爱屋及乌的岩泉一,我本人——博林安,对牛岛若利这个独立的个体,其实说不上讨厌。但遗憾的是,这些东西都不是能轻易舍掉的。
【是】
天童看到这个答案,高深莫测地挑了下眉毛,拿走了他的笔记本。之后的时间一切都相安无事,天童没有再聊起这个,我和牛岛也没再说过话,只是用短信互相确认了一下晚上的安排。
为了方便寄宿学生回家,周五下午通常只有一节辅课,所以部活结束时,天色还罕见地亮着。我收拾好一周的行李从女生宿舍楼出来,意外撞上了也要回家过周末的濑见。
“呦!”他冲我招了招手。
男人活的可真简单啊,我忍不住想。相比我挎着一个有些沉的运动背包,濑见只是单手拎着他平日里装课本的书包。
“这么巧,一起出校门吧。”他笑了下,自然地接过我肩上的行李,轻轻松松地提在手里,“你都带了些什么回去?可不轻啊。”
“是一些书,所以有点沉。”我已经习惯了他的帮助,便没有推脱,跟在他身边往校外走去。每当排球部外出,他总会替我搬些经理要准备的重物。
他问,“在看什么书?”
我犹豫了一下,说:“……辅导教材而已啦,我这次月考考得不太好。”
包里面装的确实是辅导教材,只不过是大学管理学的课本;这次月考也确实没考好,数学才刚飞过及格的红线。将两者放在一起,并非想欺骗好心来帮忙的濑见,而是单纯的不想让更多人知道我目前的处境。
“嗯……虽然我的学习成绩一般,不过如果有不懂的数学题可以来问我哦?”
“说什么呢,你的成绩哪里一般了?”我吐槽道,“明明这次也是榜上有名,我一眼就看到了。”
“啊。”濑见突然噎了一下,“上是上了,但我排名不高,亏你能注意到。”
排球部的人基本都是走体育特招生进来的,但总体来说学习成绩中等偏上,尤其是濑见,在偏差值极高的学霸堆里也能抢到上榜名额。反观我……我心虚地移开视线,“以后的数学题就拜托你了,实不相瞒这次月考我才刚刚飞过及格线。”
濑见的笑容带着男子高中生特有的朝气蓬勃,“嗯,包在我身上,是你的话我随时欢迎!”
“那就提前多谢啦。”
我扬起的嘴角在看到停在街角的私家车时停止,只有一瞬,快到让濑见以为是自己眼花,恍惚地眨了下眼睛。
“送我到这里就行了,今天有人来接我。”我指着那辆黑车说,“谢谢啦,濑见见。”
“濑见见是什么鬼啊?不要跟天童学些不好的东西。”濑见脸上不乐意,身体却温柔地把包递到我肩上。
我立即改口,“那谢谢啦,英太,下周见哦!”
“喂!”
我笑得更大声了,头也不回地向车跑去。屏蔽掉周遭同学的窃窃私语,直接低头钻进了这辆徒有其表的花架子的后座。
因为中午给父亲打了一通电话,告诉他我晚上要去牛岛家吃饭,所以他派人送我去“好好收拾”一下,还特意叮嘱我牛岛家是极其注重礼仪的,切莫在他们面前有失仪态。
再次登门是卡在饭前十五分钟的绝佳时间点,稍微寒暄几句就能用餐;穿的是一件青蓝色的简约长裙,颜色显白、不易弄脏;戴的是香奈儿的山茶花系列,低调奢华又绝对百搭;带的礼品是一盒日式茶点,不太隆重还能顺道推销一下自家产品——博林安,在诸多外力的加持下,致力于扮演名门婆婆最喜欢的有钱儿媳。
——好累。
——我好像要喘不过气了。
——微笑。
对牛岛家而言像呼吸一样平常的用餐礼仪于我来说是现学现卖的新兴产物,席间我的背挺得笔直,连脚尖都在悄悄用力,嘴里的高级牛肉索然无味,身体和精神一直紧绷到用餐结束——借用洗手间补妆的空隙,我终于能解开皮质的束腰喘一喘气,然而回到坐位之后,伯母似乎还不想就这样放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