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璧醒来的时候,明媚灿烂的阳光堆满了整个屋子,连床帐上都晃着日头的影子。
她有些迷茫,依稀记得昏倒前,自己还在军里的营帐里。
她看着眼前有些熟悉的床帐和床榻,以及外面熟悉的摆设布局,半晌才回过神——
这里是云州,大都督府主院的主屋。
原先季尧一直没有与她同住,所以主屋里的摆设,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来的。
隐约感觉胸口还有些刺痛,沉璧缓缓坐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开口,房门就被人推开了。
来人脚步很轻,进屋绕过屏风,探了个脑袋进来。
“殿下!您总算是醒了,真要急死奴婢了!”
这人名唤融冰,是沉璧从东楚带过来的陪嫁丫鬟,跟了她许多年,深得她信任。
融冰风风火火跑出门,没一会儿,院里的丫鬟们端着水盆手帕走进来,伺候沉璧洗漱。
沉璧没说话,示意融冰扶自己起来。
融冰还没来得及动作,旁边的小丫鬟已经先一步扶住了沉璧。
“奴婢扶着您,您慢着些。”
小丫鬟就站在榻边,沉璧在看清对方容貌的瞬间,顿时一愣。
这也是她的陪嫁丫鬟,名唤释雪。
死于一月前。
是季尧下令处死的。
她的房里搜出不少和东楚往来的信件,其中几封没来得及送出去的,还清楚地写着北境发兵的时间和人数。
后脊爬上一股寒意,她的手脚都不自觉地有些发抖。
窗外的阳光洒满房间,沉璧努力稳住心神,看见释雪身后有一个明晃晃的影子时,才渐渐定下了心。
不是鬼,难道是在做梦?
她掐了下自己的胳膊,有点疼。
也不是梦,那到底怎么回事?
“你是谁?”
融冰看着沉璧伸出手,指向了身边愣住的释雪。
“这、这是释雪啊,殿下您不认得她了?”
沉璧看向满脸震惊的融冰,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如今是哪一年?哪一月?”
融冰和释雪对视了一眼,二人脸上写满了疑惑。
“回殿下,如今是明平二十五年,九月。”
沉璧不可思议地看着二人。
明平二十五年,是她嫁给季尧的第三年。
九月,刚好是季尧从边境回来的那一月。
这么说来,自己是回到了过去?
沉璧坐回床榻上,缓了许久,直到融冰蹲下来轻声唤她,她才回过神。
“殿下,您还觉得胸口疼吗?还有别的地方不舒服吗?奴婢请大夫过来看看,好不好?”
沉璧没说话,默默起身走到窗前,伸手推开了窗户。
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沉璧伸手挡了一下。
指缝间的阳光渗出来,像是金色的光芒闪耀着,照在她身上时,是暖的。
以往她闲来无事时,也看过一些古书,上面有过记载一些奇谈怪论,说是将死之人,若是有极强的执念,或许可以倒转时空。
外面和煦的风吹拂过,沉璧看着院中十分熟悉的一草一木,心里忽然涌上一丝希望。
如果真的回到了过去,那么,是不是季尧也……
“大都督,如今在哪里?”
手不自觉地攥紧了窗柩,沉璧听见融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殿下昨日不是才问过吗?昨日府里收到来信,说大都督刚在顺武府巡查完,已经在回程路上了。”
心口猛地一紧,沉璧转头看向融冰,又确认了一遍。
“你说,他如今在哪里?”
融冰觉得今日的沉璧怪怪的,明明之前都很少提大都督,怎么今天连着问了几遍,还不肯放心。
“奴婢也不知道大都督具体的行踪,但肯定是快回府了,您就别担心了……”
沉璧看向院中碧绿的海棠树,心中的震惊久久没有平息。
她从来没想到,这辈子有朝一日,竟然还能听人提起他的消息。
当初他战死,北境遭难,她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有。
她怕见到他,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向他交代这一切。
可是如今,像是弄丢了很宝贵的东西,就要失而复得,心里说不出来的期待,却又惶恐不安。
她怕一切都是假的,不过是场梦。
等梦醒了,她还是会回到那个冰冷的冬天,继续在痛苦徘徊中挣扎。
沉璧没再说话,她坐在床榻边,看着下人潮水般涌进来,又再次纷纷退去。
府里管事的姜妈妈得知她醒来,特意又请来了军队里的老军医给她号脉。
沉璧是认识这位老军医的。
上一世,老军医跟着季尧南征北战,忠心耿耿,后来季尧战死,沉璧来到军营后,身体每况愈下,那时候他也给沉璧看过病。
只可惜,如同上一世一样,老军医拧着眉头号脉许久,还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沉璧明白,老军医擅长外伤,此等怪疾,连东楚的太医都治不了,他看不出来也很正常。
最后,老军医给她开了一个药方,让她好好休息,切记忧思忧虑,务必要按时喝药。
姜妈妈在一旁听着,老军医离开之后,她摒退了下人,单独和沉璧低语了几句,无非是劝沉璧开看些。
“夫人,大都督这几年一直在边境,如今突然回到府里,您一时不习惯也是有的,而且大都督也体贴您,说了一切照旧,您大可不必如此烦忧呀!”
姜妈妈是真的关心她,见沉璧脸色苍白,是真的担心她忧思忧虑,把身子愁坏了。
“我们大都督虽然不是爱说笑的主,但为人正直宽厚,奴婢陪着大都督十几年了,再清楚不过大都督的脾性,向来都是外冷内热的。”
姜妈妈说着,放低了声音:“您看这么多年,大都督身边除了您,再没有旁的女人,您就应该知道大都督的心思。现下您一直有意躲着大都督,大都督不高兴也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