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
山路两侧金黄遍野、落英缤纷,风卷起落叶飞扬漫天,与山中静寂共舞。
上山的小路上,正行驶着一辆高大华丽的马车,前后被士兵守着,一路朝着山顶而去。
忽然间,马车的轿帘被掀起一角,李骄探了个头出来,看向策马在旁的少年。
“阿尧,还有多久才能到啊?”
阿尧望着远处的山顶,余光里,又忽然出现一个小脑袋。
“阿姐,你问阿尧哥哥没用的,阿尧哥哥又没去过寺庙。”
蓦然见,前面传来李玉珩的声音:“急什么,回去坐好!”
李玉珩策马走在前面,头也没回地喊着,马车里的两个小脑袋对视一眼,阿战撅起嘴巴,拉着李骄坐了回去。
李骄看着策马走在旁边的少年:“阿尧,你为何不到前面去?”
阿尧坐在马上,似乎嘴角弯了下:“属下在这里,护着郡主。”
李骄眼神瞬间亮起来,却又匆忙移开目光,身影消失在帘子后面。
不一会儿,声音就从车里传出来:“阿姐,马上就能见到母妃了,你开心吗?”
“自然开心呀,母妃肯定又在寺庙门口等着我们,要是马儿能跑快些就好了!”
树叶沙沙落下,阿尧看向不远处,漫天的金黄色覆盖了整片树林,日头落在树梢上,到处都是金灿灿的一片。
寺庙的钟声缓慢而又沉重,犹如迟暮的老人,一声又一声,宣告着落日的到来。
禅房外面,庭院中的海棠树矗立着。
阿尧站在廊下,衣衫被风吹得翩然,房里不时传出的说话声。
他默默伸出手,刚好一片金色树叶落进掌中,微风拂过,如同雪花一般悠然落下。
“阿战又长高了,这些时日,剑术练得如何了?”
“母妃放心!孩儿可没有偷懒,每日都在练习,阿姐还让阿尧哥哥陪我一起!如今孩儿进步可大啦!”
“阿尧哥哥?”
“是啊,阿尧哥哥是阿姐的侍卫,刀法可好啦!连上次白大哥回来,都夸阿尧哥哥身手好呢!”
“骄骄,你何时收了侍卫?”
熟悉的清脆声音传来:“好多个月前的事啦,母妃一直没见到他吧……阿尧,你进来一下!”
脚步悄然挪动,他推开禅房的门,默默走了进去。
禅房内摆设朴素,窗下一桌一椅,李玉珩负手站在窗前,榻前坐着几道人影,一名女子坐在中间,身边拥着李骄和阿战。
阿尧没敢多看,低下头行礼:“见过王妃。”
江怀梦看着眼前的少年,身材精瘦挺拔,几乎和李玉珩差不多高,看见他腰间的玉佩时,她蓦然顿了下。
“起来吧。”
阿尧站起身,见江怀梦微微蹙起眉,纵然年华不再,可女人却气度不凡,举手投足端庄又大气,眉目间还带着几分英气,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采。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的脸上没什么血色,尽管用了脂粉遮盖,依旧遮不住脸色发白。
江怀梦淡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低下头:“回王妃,属下季尧。”
江怀梦问道:“多大了?”
“十六岁。”
江怀梦的眼眸晃动了下,目光落在他的佩刀上:“既然郡主留下你,日后,你就要守着府里的规矩,护好郡主和世子。”
她的声音陡然冷下来:“身为侍卫,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无需本妃提醒你吧。”
心间蓦地一沉,他愣了半晌,才抬起头来。
江怀梦的目光清冷又淡漠,落在他身上时,仿佛一瞬间,这道锐利的目光已经将他开膛剖腹,将他心中所思所想,看得清清楚楚。
他单膝跪下,头低得很深,袖中的手指收紧,指甲陷入肉中,传来阵阵钝痛。
“属下明白。”
江怀梦盯了他半晌,才淡淡道:“退下吧。”
他没敢抬头,也没敢再去看那道娇小的人影,起身离开了。
站在门外,心里忽然变得空荡荡的,四周好像变得安静下来,屋内的几人对话声,一句不落地传入他耳中。
“母妃,你放心吧,阿尧的身手很好的,人也很好!会保护好我们的!”
“……”
“母妃,你、是不是不喜欢他呀?”
“谈不上喜不喜欢,一个侍卫而已,他的任务是让谁喜欢吗?”
“母妃……”
“骄骄,他只是一个侍卫,就算模样不错,但他只是个侍卫,也只能是侍卫,你可明白母妃的意思?”
“……”
“母妃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你成亲那天……等再过一阵子,母妃帮你寻个好人家,先把婚事定下来,到时候,哪怕母妃看不到了,也能放心了。”
屋内一时没有声音了,许久,李玉珩的声音才响起,却不如往日那般低沉,变得十分沙哑。
“好端端的,你提这些做什么?”
几声压抑的抽泣声入耳,阿尧低下头,手不自觉地攥住腰间的玉佩。
不知又过了多久,忽然间,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阿尧回过头,见李玉珩走出来,身后却没有跟着旁人。
李玉珩关上房门,朝着阿尧比了个手势,阿尧立即心领神会,抬脚跟了上去。
二人离开庭院,穿过山间小路,走到寺庙的正殿前面。
殿中梵香袅袅,庄严肃穆,僧人的诵经声萦绕不断,殿中央的佛像面容慈祥,仿佛正注视着佛前的人们。
阿尧站在大殿门口,没有进去,他看着李玉珩走过去,手持三炷香,跪在佛前,不知在祈祷什么。
男人宽厚的肩膀,在那一刻却显得有些颓然,许久,他才俯下身叩拜。
站在殿外时,李玉珩望着山下萧条的树林,对阿尧说道:“不进去上柱香?”
“属下并不信奉。”
李玉珩轻笑一声:“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