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昀阁分权而治,却又相辅相成。三股势力本可以相互协助,只是在雁字部前任令主梁鸿死后,云字部和月字部也一并销声匿迹不问世事。
好在连思离知道其他两位令主的身份,求助了月字部令主徐见月,调动了她手下的死士,去天牢把杨知序和王世文换了出来。
这二人本以为林家安排他们在天牢里假死,不料林家本就打算弄假成真。承诺他们的荣华富贵,保家人平安都成了一纸空谈。
杨、王两家上百口人,一夕之间付之一炬。大厦倾塌,不见烟尘。
认清现实后,杨、王投案自首,对千杯会背后林家的阴谋供认不讳。太子自然顺水推舟收了林家的势力和产业,对元宣帝那边,只说密令被盗,没能及时知晓圣意。
穆老将军向皇帝求了恩典,收丹砂做义女,正式请辞卸任,准备来年开春去漠北和穆小将军会合。明面上,军权正式回归皇权,由天子亲自掌管。
“哎呀,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了。”
营救杨、王二人的行动,李蔓草虽没亲自上阵,却也当了回“军师”的角色,以往这种耗费脑力的工作都是吴临风上阵,她干了几回才发现,竟然比放开手脚打一架还累。
好不容易行动圆满成功,当即决定拉着连思离和吴临风去上京最贵的茶楼吃最好的点心。
冬日里围炉煮茶好不自在,连思离拨弄着炭火上烤着的柑橘,不忘给她“泼凉水”:“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接下来才轮到我们登台表演。”
她确认包厢四下无人经过,压低声音道:“老皇帝已经开始对长家不满,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机。”
“上京三大家族倒了俩,现如今长家确实是只手遮天,我们还有什么大腿可以抱啊。”李蔓草不解。
连思离捏了一块凉糕送进嘴里,轻轻咬破,芝麻花生馅甜得人心情舒畅:“实在打不过那就只能加入喽。”
李蔓草扁扁嘴:“你该不会真的被美色冲昏头了吧,你给我清醒一点!”
吴临风接茬:“这个方法不可行,来上京前我们就盘算过,如果真的和长家结盟,灵昀阁势必会被牵扯进来。”
“当然不能真结盟了,上赶着把家底送到老虎嘴边,这日子还过不过了。只不过,必要时还是得送点甜头。”
长家的野心太大,连思离一开始就知道长峰长霆那样的人,不会甘心永远屈于人下,大盛的天下岌岌可危,分崩离析不过朝夕之间。
长家盘踞上京占尽地利,他日必定会成为一方诸侯,她来的目的是为了探探未来对手的虚实,如果能顺便留下点隐患,就再好不过了。
只是没算到的是,长家还培养了长玖为那样的门客,此人最令人忌惮的不是他的武艺而是谋略,从掌握的情报来看,长家每一次重要抉择都有长玖为参与。
可他终究不是长家人,锋芒只会引来忌惮。
如果按照一开始的谋划,连思离大可以调动灵昀阁最优秀的杀手直接灭了长玖为。
事到临头,却退缩了,她搜肠刮肚找理由:那样做风险太大,势必会暴露自己;等他意识到长家容不下他,会另择主公...
她把所有可能搬上了台面,唯独不敢直面自己在谋算里发芽的情愫。
炭炉上柑橘发出焦香,李蔓草和吴临风的争吵声唤醒了连思离。
“月字部那边就是派了六名高手,我都登记过了,错不了,你说是不是,小豆丁非得说我记错了。”李蔓草拉着连思离评理。
连思离面色凝重:“六名?不是五名吗?”
这下李蔓草也慌了:“是...是六名啊,中间还有个额头有小痣的,虽然不明显,我怕引人注目,还嘱咐所有人都带了抹额的。”
听到额头有小痣,连思离很难不想到长玖为。往好处想,是长家派他来助穆家一臂之力,却也意味着,长家知道了霁阳王并非草包,甚至知道了她背后隐藏着灵昀阁的势力。
***
连思离快马赶到长玖为在郊外的家,大门没锁,前前后后却不见他踪影。
看炉子里的炭火还烧着,人应该是没走远,那就只有可能在他妹妹的墓。
墓地隐于开阔的山水之间,深冬萧瑟,枯枝留不住落叶,孤独地交错掩映着,挡不住那个靠在墓碑上的人。
素衣渗透着星星点的血红,在一片灰蒙蒙中尤为显眼。连思离上前想叫醒他,那人却如枯叶般倒在了她怀里。想把他拖着走又怕扯到伤口,只得打横抱起,撑着口气把人送回了屋。
冬衣厚实血都已经能渗出来,可见伤口不浅。脱衣检查,里衣被凝血的伤口粘住,那伤口显然是愈合之后又崩开,若非剧烈打斗,不该如此。
这样崩开的伤口还有几处,连思离久伤成医,照顾伤员本应该很在行,此时却笨手笨脚起来,一件里衣脱了许久还没上药。
“嘶——疼。”
眼睫微微颤动,长玖为含笑看着慌乱的连思离:“殿下弄疼我了。”
还在恍惚的连思离呆呆道歉,看到那人眼角藏着的狡黠才回过神来,为伤口上药的手加重了几分:“我是来兴师问罪,不是来照顾伤员的。”
“长家怀的到底是何心思,既决定了要帮扶穆家,为何又横插一脚?”
长玖为怔了许久,才揣摩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助穆家劫狱并非长家授意。”
“那又是为何,拼命很好玩吗?”连思离的语气有些急,责问出口竟带了些担心的意味,等自己意识到已为时已晚。
长玖为神情缓和,只是怔怔地看着她:“我以为,你会去。林家的高手我打过交道,或许能帮上忙。”
堵在心口的气化为笑意,连思离又恢复了往日不着调的语气:“怎么,玖为先生这是想通了,要跟了我...做谋士?”
“你于我有恩,总是要还的。”
他这话没什么错处,连思离听起来就是很不舒服,没被顺毛的小猫瞬间变成了刺猬:“我帮你妹妹那是举手之劳,不稀罕你拼命。”
只是这人还伤着,想跟他吵架都不能吵个尽兴。“你既然醒了,就自己上药吧。”连思离抄起披风就要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