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的小神医回来了。”李蔓草兴奋道。
吴临风跟在李蔓草身后，自然也是瞥见了方才那一幕，明明有所准备，心还是揪作一团。
十七岁的少年人，个子又窜高了不少，面容褪去稚气，换上了医者的沉稳。只有衣服上沾染的风沙暴露了他的迫切：得知她要上战场的消息，他便日夜不停地往漠北赶。
见他清瘦的模样，连思离心生愧疚，当初派他去琉流，除了历练，也私心想要他清醒一下。
一年多的书信往来中，二人都是只谈公事，偶有例外，信封底层会掉落熏了特殊香料的贴花，或是早已干枯的药草。
只是无论说什么，此刻都有些不合时宜，便只道了句：“回来了。”
“嗯。”
没有多余的寒暄，吴临风提起药箱为病人诊治。
李蔓草能看出周璟琅的疑惑，出来打圆场：“这位小神医叫吴临风，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比亲生的还亲。”
周璟琅撑起精神打趣她：“这么着急出来解释，还以为他是你的情郎。”
“你瞎说什么！”李蔓草伸手就要打他，看到病容又紧急刹车。
吴临风施针，暂时缓解了他身上的不适，便又沉沉睡去。
三人来到帐外，没等连思离发问，吴临风直接宣判：“没有旁的法子，只有确定十三种毒药的种类，才能研制出解药。”
只剩下七天时间，这无异于大海捞针，难的是一点错都不能出，只能拿命去赌。
连思离欲言又止，吴临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他凝望那双日思夜想的眼睛：“我会竭尽全力。”
他是个好医者，连思离自然不是担心他会因为自己的私心而做出违背医德的事。
她拂去他肩头的尘沙：“累了吧，累了就先去休息，救人也得先顾好自己。”
“谁！”李蔓草下意识将连思离护在身后。
黑夜中，一道白影缓缓走近。能毫不做掩饰就能在周家军营中来去自如，此人想来来头不小。
月色如霜，那人身上的白衣更胜霜雪。
他梳着琉流女子的发髻，头上戴着宽大的斗笠，帽檐上坠着银饰流苏和轻柔的白纱，脚步沉稳，行动时半月牙耳环上的配饰都未发出声响。
隔着一层朦胧的纱，实在是美得雌雄莫辩。
径直走向吴临风：“我说过，你甩不掉我的。”
李蔓草看呆了，拽着吴临风小声质问：“你把哪家大小姐拐出来私奔了，人家家里知道了不得剁了你。”
深呼吸平息怒气，吴临风尽量令自己平静下来，却还是不自觉捏紧拳头：“他是个男人。”
“啊…这样啊，倒也不是、不行。”李蔓草很显然是会错了意，给连思离狂使眼色，暗示她来救场。
琉流来的贵公子，那人的身份不言而喻。
“司空世子，久仰。”
对面的人长身玉立，面容的疲态掩不住眼底里透露出的坚毅，她笑着，染血的护甲却令那笑多了一层疏离。那是司空昭明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霁阳王。
只那一眼，他就知道，那些传闻，当真不可信。
“我有一份见面礼，可救霁阳王在乎之人。”
算年纪，这个司空昭明应该比吴临风还小一岁，身上却全然看不出稚气。
他说有救周璟琅的法子，只能告知连思离一人，也不知道真假，但此时哪怕有一丝可能，她也得赌一把。
只剩两人独处，司空昭明仍然没有脱帽示人的意思，他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琉流的蛊术，想必殿下听说过。”
自然是听说过，只是知之甚少，蛊术非幻术更非医术，极其神秘，无人知道它力量的来源，更无法预知其带来的后果，世人对它警惕又向往。
直到盛国最鼎盛时期的君主下了死令，蛊术才得以禁止。
每一份馈赠都会伴随着代价，连思离深知这个道理：“说吧，我需要付出什么？”
司空昭明轻笑：“殿下真是既聪明又爽利。”
打开瓷瓶，微弱的光漏进瓶口，里面长着细脚的肥大虫子正在蠕动着…
“这是情蛊，也叫同命蛊。种下此蛊的人，她的情人可与她同享寿数。”
连思离忍着恶心收回目光：“你的意思是，若我种下此蛊，我爱的人将会平分我的寿命吗？”
“不会平分，是共享，殿下若能活到古稀之年，您的爱人也能。您若是意外身故，他自然也活不成。”
他抿了口清水，补充道：“若是他意外身故，殿下依然能安然无恙，只是您必须再为体内的情蛊找一个新的宿主，若是不能，每到月圆之夜，将经受蚀骨之痛。”
“这笔买卖，怎么算都是我赚了，你又能得到什么呢？”连思离把玩着手里的匕首，却在不经意间，转手挑起了司空昭明的面纱。
那张脸确实甚美，任何华丽的辞藻都不足以形容。人的审美各有不一，但身体下意识的反应无法说谎，瞳孔放大、心跳漏拍、甚至忘了呼吸…
司空昭明莞尔一笑：“殿下还真是失礼啊，现在知道我为何要遮面了罢。”
“我的名声世子应是听说过，我也就不端着了。”她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人看：“盛国都已经亡了，以后便不必再唤我殿下。
爱人还在床上躺着，她却要装成个色中饿鬼，司空昭明觉得很有意思，他贴近她：“那就叫‘阿粘’吧，在琉流语里是美人的意思。”
连思离整理好他的面纱：“你是阿粘，你说了算。好阿粘，这笔买卖你想要什么，我都尽力满足你。”
“我只是个边陲小地的世子，在这乱世之中，不过求一个庇护，您是有野心的人，他日若能成事，还望为我司空家谋一个安身之所。”
话说得情真意切，连思离确是不信。只是眼下再无其他选择，只能接下那只情蛊。
蛊虫咬破连思离的指尖，痛开始蔓延，直到在掌心生出一颗红痣。再把另一颗药丸喂给周璟琅，便可解百毒。
司空昭明身上暗香浮动，若有似无，似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