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岗是暮阳市中的脏乱差,而破败如世纪初的危楼老城又是鸦岗中的脏乱差之最。
附近总是有许多的地痞流氓游荡,像极了每年七月末恶鬼从极乐世界倾巢涌出,于人间寻片刻快活。
打架斗殴的事情,当地居民司空见惯。
店老板的这通电话来得急,结束得也迅速,没跟姜藤解释太多的细节。
但江焰不像是会主动挑起争端的性子,姜藤先入为主,以为是江焰被小混混堵住,他们勒索不成起了争执。
鸦岗中学离得远,姜藤和宋弥急匆匆地打车回来,也是二十几分钟后了。
阶梯路口,零零碎碎的争吵声如洪水不断涌出来,妇人歇斯底里的谩骂听得人揪心。
不知道的,还以为对方犯下了滔天大罪,出了杀人放火等不可饶恕的大事。
直到姜藤下车后,走近一看。
逼仄溽热的小巷,图个热闹的邻里、只觉好玩的小孩以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路人,他们形成狭窄的包围圈将江焰团团围住。
江焰的面前,是约莫五十岁的妇人正抱着她儿子哭诉,而她的儿子,正是今早姜藤看见的光膀子男人。
“怎么回事?”
姜藤毫不犹豫挤进包围圈,走到江焰身边。
江焰听见姜藤的声音,立即扭头看向她,眼眸中的情绪从嫌恶愤怒,到逐渐染上一层忐忑与害怕,很快,他就紧张地垂下头。
姜藤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那他现在,又给她惹了事。
姜藤不懂小屁孩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她走近后仰起头,发现江焰白净的脸上伤痕清晰可见。
他猩红的眼似在极力隐忍着愤怒,转而死死地盯着倒在地上装死的男人,若周遭无人,他便是穷凶极恶的犬,可以扑向对方并将其狠狠撕裂。
江焰不答,反倒给妇人可趁之机。
她见姜藤来了,立马就倒打一耙,哭得比先前更撕心裂肺:“姜藤,你看你都带回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啊,我儿子就是去买个东西结果被打成这样,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啊。”
周围的人在窃窃私语,年龄小是双刃剑。
在小事上,大人会觉得你不懂事,跟小孩那么计较干嘛。
当然,有的时候,不懂事的言外之意,是指桑骂槐,是没家教。
妇人和看热闹的人,他们指的就是后者。
“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你说清楚,而且谁没被打,我弟弟脸上就不是伤吗?!”
妇人歇斯底里的哭喊声惹得姜藤心烦,再加上妇人颇具羞辱的词也令她不快,她当即冷下脸,厉声道:“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二三十来岁的人就他妈赖在地上装死,身残又不是哑了。”
“还有你。”姜藤怼完看似在无理取闹的母子,立即转头看着始终沉默不语的江焰。
瞧他一言不发,姜藤心里也窝着火:“出什么事情就说啊,是你的错那就认,不是的话,我给你撑腰,受委屈还憋在心里,不就给别人骑在你头上的机会了吗?!”
周遭瞬间安静,连细小的嘀咕声都消失了。
姜藤面色不改,冷峻得可怕,江焰一言不发地和她对视两三秒,旋即抬起手,指着依旧在装死的男人,一字一顿,咬得极为清晰:“他想骚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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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姜藤吃完早餐后,整理好拍摄的器材就出门了。
而江焰报道在即,需要准备多份复印件,他简单地收拾好房间,将窗台的帘子拉上。
但是等回到家时,他发现帘子似乎有被人移动的痕迹。
姜藤还没回来,这屋子是不可能有其他人存在。
怀揣着疑惑,江焰先拿起放置在茶几上的空调遥控器。
江焰十二岁时被江淮元从半山囚笼别墅中带回家,又经历一次次非人的训练,十六岁时就已经帮他处理多件琐事,他的眼神好,往往能从细节中发现端倪。
就像现在,空调开启时,细微的红光一闪而过。
江焰面色阴鸷,踩着木制椅子,他发现了藏在空调中的极为隐蔽的摄像头,垂放在身侧的手立即攥紧,毫不犹豫地将这个摄像头带线拔出。
姜藤是独居,看来这不是刚安装上的。
楼道里有脚步声,且走得急,江焰听见动静后,不假思索地夺门而出,弯弯绕绕的巷子,他转了很久,才看到了两个男人鬼鬼祟祟躲在暗处。
“没全身,但这妞身材顶好。”
“就是最近家里多了个人,不太好拍啊。”
“那既然这样的话,价钱上你得给我折一半?”
…
不用猜,他们在拿姜藤半裸的视频来做交易。
江焰见此,似要狠狠捏碎攥在掌心里的微型摄像头,目光下沉,似鲜血滴落进澄澈的净水中,阴翳至极的眼神光,像黄土飞沙的战场,烽烟尽处,血色残阳。
“你想干嘛——”那位光膀子的男青年见江焰冲过来,整个人也慌了,话还没说完,凶狠的一拳直接落至他的颧骨,刹那间晕头转向倒在恶臭的污水中,眼冒金星。
而那位接过U盘的男人被眼前光景震慑住,见江焰撇过视线,反正钱还没给,他识趣地双手奉上U盘,转身溜之大吉。
江焰余怒未消,将U盘揣进口袋后,在男人身旁蹲下,攥紧他的脖颈,逼着他迎上自己的目光,冷声质问道:“说,手上还有其他的视频吗?”
“你他妈谁啊!”
男青年不服气,甚至想还手,但江焰眼疾手快地松开手,他的拳与江焰的脸擦过,自己反而因失去脖颈处的支撑力,后脑重重砸在坚硬的地面。
声声哀嚎中,江焰心想,自己是不能干干净净地走出去的。
否则,姜藤一定会怀疑他,甚至,在知道他的真面目后,会抛弃他,赶走他。
没人会怜爱一个恶鬼。
没有人,他父母都不例外,至少,除了好朋友钟鸣,他就没遇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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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老板叫来了片警协调,他们先叫走了母子俩。
姜藤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