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夏正寅出了事,那么今晚与他有接触的人势必都得去警局走一趟。
顿时,姜藤觉得事情往不可控与棘手的方向发展。
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姜藤顺着看热闹的人群走至会所门口,大厅仍灯光璀璨,暗铜色边框的旋转门像扭动的八音盒,伴奏是尖锐刺耳的警笛声,多名警员进进出出,带出好几位在现场的参与者与目击者。
姜藤的心是悬着的,她必须在警方联系她之前想一个理由,夏正寅先对她意图不轨的理由。
她正要转身离开,一抹熟悉的校服身影猝不及防闯入她的视野,像无形的手紧扼住她的脚踝。
她诧异地转过身,在周遭炸开的讨论声中,她和江焰对上视线。
白净的校服上零星几点鲜血,像冷冬红梅,更像午夜肆意绽放的恶之花。
他的那双眼漆黑深邃,未褪去的阴鸷似离群的孤狼,还没从方才的撕咬中得到极致的快感与餍足。
可在与姜藤撞上视线的一刹那,他微怔片刻,扼住他心脏的手倏地松开,可渐渐的,他又急忙垂下眼眸,坐上了警车后排。
姜藤的视线一直追随他,追随离去的警车,待回过神时,她已然从人群中走出,挤到了最前排。
她望着灯火尽头,数辆车消失在自己的视野,困惑与担忧交织,令她眉头紧蹙。
分秒间,她做了一个选择。
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通该片区的派出所号码。
望灯火阑珊处,在接通后,她开门见山地说:“您好,我叫姜藤。”
“今晚名都壹号闹事,我曾和伤者接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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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正寅送去医院,伤情未知。
留下的狐朋狗友正在警局激动喧哗,他们愤怒到面红耳赤,句句化拳,狠狠砸在靠墙站着的江焰身上。
冰冷的光将他笼罩,他保持垂眸的姿势,双手插兜,不听不反驳。
而在审讯员的再三质问下,终于隐忍到极点,他掀起眼睫,说了句与他白净皮囊极其违和的话,骨子里的疯狂,听者可感,“他难道不该死吗。”
一语落地,冰冷的审讯室寂静无声,温度骤降。
也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再次推开,姜藤站在门口,一字不漏全听见了。
她不知道江焰什么时候来到名都,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会所里的事,更不知道他到底对夏正寅下了多大的狠手,但她能猜到,为她。
又一次和他的目光相撞,姜藤的心情已发生改变。
愤怒,是因为他从头开始就戴着假面具骗她,当然,感谢的同时还有一点害怕。
跟姜藤来的,还有齐怜。
夏正寅不可信,所以他私下来找齐怜商量如何搞姜藤的话都被她录下,还有些聊天记录。
甚至这事审讯到后面,王庆也被叫来了,夏正寅确有从他这里买姜藤的视频。
审讯员:“那视频现在都保存在哪?”
夏正寅想打得一手好算盘,若是姜藤不屈服他,那他一定把这些视频照片都流传出去,得不到就毁了。
刹那间,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王庆的身上。
他哪儿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被盯了一下就浑身瑟缩,目光下意识地往江焰的方向瞟。
姜藤先一步察觉,紧接着就听见王庆发颤的声音:“没…都删完了。”
“我上回就被罚了钱,哪儿还敢留着这玩意。”王庆强装淡定。
审讯员是否相信,还有待考究,在夏正寅的检查结果出来前,他们都不能离开这里半步。
审讯室的门打开又重重关上,四四方方的小密室令人压抑,转瞬间只剩他们几个面面相觑。
审讯室里的空椅子不多,还全给夏正寅的朋友坐了,他们非但不肯让,反倒用阴狠的眼神紧盯王庆与齐怜,“你们两个做证人是吧,等夏哥出来,你们…”
“这天,变了。”
一声不屑从王庆的胸腔中滚出来,他一路过来腿也酸,干脆席地而坐。至于一旁被警告的齐怜,她神色如常,视线落在姜藤身上,看着姜藤走向江焰。
江焰的真面目,齐怜见过啊。
她饶有兴致地勾起唇,靠着墙,无聊地摆弄美甲。
野狼尾巴,还是没藏住。
不过,她也好奇,用膝盖顶了顶王庆的肩膀,“变天了什么意思,鸦岗出什么事了?”
这话也是夏正寅那几个朋友想问的。
但王庆只想图安生,睇了眼江焰,一切皆在不言中。
江焰没想藏,保持原来的姿势,稍稍压弯了的背脊倚靠冰冷的墙面,他视线向下,一双洁白的帆布鞋出现在视野中,不用猜便知,是姜藤。
后边的人忽然噤声,姜藤便更加确定,江焰和鸦岗的人扯上关系了。
又或者,他们一直有关系,只是他从始至终都在骗她。
多种情绪在她心中交织缠绕,如翻涌的浪潮,这不是个能摊开讲的好地方,姜藤沉默着扫过江焰,转身站在他身边。
她的声音落在他耳边,也砸在他的心脏,“回家后,咱们把事摊开讲。”
江焰垂头不语,插在口袋的双手情不自禁地攥紧,手背上凸起的青筋,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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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直等到天破晓时,走完了所有的流程,才离开派出所。
夏正寅只是看上去伤得很严重,医生在检查时发现,要害部位全都避开,姜藤默默听着这一切。
她不语,走前留给江焰一抹眼神,让他跟上,以及在心里给他判了罪。
天边透出光,渐渐的,一轮红日升起。
老旧的街道褪去夜晚的寂寥,陆陆续续有摊贩推着车占位,吆喝声起,眼前是温馨的人间烟火。
姜藤忽地停下脚步,就近买了豆浆和煎饼,面无表情地递给江焰。
江焰微怔片刻,伸手接过。
路过没什么人的巷子,姜藤才停下脚步,此刻的天仍有半边灰,姜藤神色严肃地盯着江焰,“江焰,你到底为什么来暮阳,然后装成什么都不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