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颜相君的忠心我看到了,你的才能也不小,愿意为我效力吗?”
因为今日是出来谈合作,凰栖梧出门前还稍微修饰了一下,此时头上的珠钗金链轻微晃动,撞击清脆,叮叮作响。
颜清羽却没有再点头。
因为颜书琊当初留给她的遗令是,尽全力保护谢庭兰的周全。
凰栖梧却似乎是洞察人心一般,轻轻笑了笑,她一直很欣赏现在也真的很需要这样忠心还懂经商的人。
她轻声对颜清羽道:“我知道你还有话没有说完,不过我对那些也不感兴趣。”
“你只需要明白,庭兰现在是我的正君,且永远都会是我的正君。”
“我们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颜清羽闻言瞳孔骤缩,低下了头,双手慢慢握起拳。
半晌后,她俯首跪在凰栖梧的脚边,缓缓说道:“奴婢颜清羽,叩见主子。”
“起来吧。”
这样冷淡的一句话落入耳中,华贵衣裙拖曳着从身侧经过,脚步声渐行渐远。
颜清羽直起腰,在原地跪坐许久才回过神,不明白为什么坊间会传言七皇女是一个草包。
瞅瞅那气势,那阵仗,把她一个三十多岁见多了世家和内宅纷争的人都给唬的一愣一愣的。
空中突然下起大雪,库房里步伐匆匆跑出来几个人,手忙脚乱搬动着摆放在庭院里的那几口木箱。
颜清羽听到动静,起身向院子里走去,最后步伐停在了堆积着白雪的阶梯前。
她抬头,目光掠过屋檐看向半空,忽的回忆起颜书琊过世那天也下着这样一场大雪。
六年前,年仅十二岁的谢庭兰,还是在整个上京的同龄人中身份尊贵显赫到无人可以并肩的世家公子,也是武陵谢氏和兰亭颜氏这样两个庞大家族共同的嫡出血脉掌上明珠。
颜清羽清楚记得那天,才堪堪到自己胸前高的小公子发丝和肩膀上都落了雪,在大雪中飞快跑着,把仆人们的身影远远地甩在身后,还在院子门前跌了一跤。
她当时赶紧走下阶梯,还没来得及过去扶,小公子就已经自己爬起来。
谢庭兰似乎是摔伤了膝盖,弓腰单手捂着膝盖,一边大口喘着粗气,继续一瘸一拐地往颜清羽刚才所站的方向走过去。
待到谢庭兰摔第二跤时,颜清羽再次加快步伐才终于走到了院子里,蹲在谢庭兰的面前。
她眼眶里积蓄满了泪水,心疼地扶起谢庭兰,想要替谢庭兰拍一拍身上的雪,谢庭兰却抓着她的手,摇摇头,然后气喘吁吁问道:“清羽姑姑,我,我父亲他怎么样了。”
颜清羽不记得自己那时候有没有回答什么了,只记得谢庭兰神情惊惶地放开她的手,然后飞快往屋子里跑去,她匆匆起身跟上,走到门前时,看见谢庭兰跪在颜书琊床边,豆大的泪珠不断滴落。
紧闭的窗户被外头呼啸的寒风撞得咵咵作响,整间屋子里弥漫着药香,两边床柱上勾着幔帐。
颜清羽站在门边,她的角度看过去是床尾,看不见颜书琊的脸,只能看见颜书琊的一只手被谢庭兰两只小手紧紧握住,而另一只手则抬起来轻轻抚落谢庭兰发丝间的白雪。
外面的风雪越来越大,掩盖住院子里玉兰树枯败的枝桠。
谢庭兰握着颜书琊尚有余温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当模糊视线的泪水滴落时,他看见被子上有一片细小的雪花融化。
他回头,原来是窗户开了。
从此只余他一人面对世间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