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就到了大年初一。今年这个年过得可真冷清,往年都是鞭炮连天锣鼓喧天的,今年只有细细碎碎的炮竹声。
这天宋九月早早起床做饭,因为难得过年,还有宋长叔带来的几个鸡蛋都蒸上了,实在是舍不得那油,碗里的饭也比往常多了些,不再是汤汤水水的了。
“阿月,这……”陈老太欲言又止。
“没事的阿娘,我只是想着今天过年,难得吃点好的,想把他一起带上,往后不会了。”宋九月朝陈老太笑了笑,顺手摆上七个人的碗。
“阿娘,怎么多拿了一个碗吧?”陈巧疑惑看向宋九月。
“这是你二哥哥的碗,就当作是二哥哥还跟我们一起吃年夜饭。”宋九月半蹲着摸摸陈巧的头温柔的说道。
“二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好久没见他了。”陈巧继续问道。
“等巧儿长大了,阿娘也有钱了,咱去接二哥哥好不好呀。”宋九月微笑道。
“好呀。”陈巧用力点点头。
“乖,快去喊阿爷还有哥哥们过来吃饭。”宋九月站起身,轻拍她的屁股说道。
陈巧回了一声好,就屁颠屁颠的跑去房间喊人了。
“阿爷,大哥哥,三哥哥,该吃饭了,阿娘喊了。”陈巧边说边进房间。
“晓得了,这就去。”陈明简朝陈巧说完,转头对正在扎马步的陈明文说:“今天就先这样吧。”
陈明文小声应了一句嗯,便收了架势。陈明文自那件事以后仿佛一夜长大了一般,求着陈明简教他扎马步,练少林拳。早上也不再赖床了,早早就爬起来跟他大哥一起去跑圈,只是他小胳膊小腿的,跑的慢悠悠的,只能绕着房子跑,摔了也不再哭着找阿娘。整个人都变得沉毅寡言起来,显得陈巧比以往要活泼些。
陈老汉则在一旁抽着干草,一边思考着什么。听到陈巧的话便将烟杆往墙上一敲,烧掉的烟灰都落了下来,他拍了拍身上,便起身往外走。
“大哥,我想考个举人,这样我们种的粮食就不用上交了,种多少都是我们家的,阿娘也不用那么辛苦了。”陈明文抬头看着陈明简一脸认真的说道。
“好啊,阿娘都夸阿文聪明呢,你一定可以的。”陈明简摸着他的头安慰道。就是他们家交不起束脩,就算交得起,那些笔墨纸砚更是大头中的大头,他们家实在是供不起一个书生的,可惜了他小弟这么聪明的苗子了。
“可是我们家交不起束脩。”陈明文瘪嘴说道。还未等陈明简安慰,他就自顾自的说:“我可以在学堂外偷学,董夫子人很好的,他不会赶我的,阿娘说的头悬梁锥刺股的故事不就是这样的吗?读书识字需要持之以恒的毅力和不惧困难的决心。”
陈明文说的董夫子是那位曾经教过他千金一诺得董童生,山前村这么多年来唯一的童生,二十年前就考上了童生,但后面每次府试的时候都没有考过,在山前村教了十几年的书,直到五年前教出了一个秀才,自此安安心心的教书不再妄想自己能考上了。
附近的村子里的孩子想要上学都可以来山前村,董夫子不介意偷学的,他曾说过只要想学都可以来他这,不用交束脩也行的,读书人的事怎么能算是偷呢。
一开始很多人家都将自己的孩子送过去,后面发现束脩都是小钱,主要还是笔墨纸砚,一本书籍可贵了,比猪肉还贵些,慢慢得这些人就将孩子领回去了。
夫子曾邀请想要读书的孩子进课堂,孩子们吓得都跑掉了,他也就不再坚持了。
“都可以,反正现在你也帮不上什么忙,你想学就去学吧。”陈明简笑着说道。
“我会把活干完再去的,不会耽误家里的事情。”陈明文认真回道。
“没事的,问题不大。”
“大哥,你别把我当小孩了,我已经懂事了。”
“嗯嗯嗯,好好好,懂事了。”
“哎呀,不想跟你聊天了。”
陈明简含笑着看着陈明文气哼哼的跑走。眼里透着温柔。
吃过饭后,宋九月赶几个孩子出去玩,都在家窝了一个冬天了,出去活动活动筋骨,跟其他孩子一起打打雪仗什么的。
陈老太则跑去隔壁张婶家同张老太闲聊,陈老汉也出门去了。
宋九月不想出门,就在家烤火,顺便想想年度总结,这是她每年的习惯,现代生活的日子在她记忆里越来越模糊了,如果不是给孩子们讲典故,她可能会觉得那些高楼大厦都是她做梦的吧。
前两天陈老太又说了招赘的事情,让她再考虑考虑。
之前说过几次,她推脱掉了。只是这次有了个人选,邻村有一个生了五个男孩的,孩子都大了,二十多岁的小伙干的多但吃的多,但实在没那么多地可干,也没钱给他娶老婆。了解到宋九月这边的情况,前两天特意过来问了,陈老太让她考虑考虑,过几天再答复人家。
她本身就是个不婚主义者,虽然喜欢小孩子,但也仅仅是喜欢,不会想着结婚生娃。原想着穿过来,苦虽苦了些,但最起码有个便宜丈夫,还有四个孩子,只是现在日子艰难,不得不慎重考虑一下这个事情了,虽然她内心极其抗拒,但事实摆在眼前,春耕她干不完,家里没个男人真的是太难。
烦,真烦。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一眼就能望到头的日子很是难熬。
“阿月,阿月。”张婶响亮的声音由远到近。
“在呢在呢,婶子。”宋九月高声回应,屁股都没挪。
张婶笑着推开门走了进来:“我过来找你聊聊天,你阿娘正跟我阿娘闲聊呢,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都插不上话。”。
“懂的懂的,她们说的好些人我都不认识,早八百年前的事了,我都不爱听的。”宋九月笑道,用手拍掉椅子上的灰,示意她过来坐下聊天。
“这年就跟没过一样,日子过的紧巴巴的。”张婶烤着火朝宋九月倒苦水。
“对啊,往年哪有这样子的。”宋九月附和道。
“本想着开春前给我那小叔子娶亲,这年景是办不下去的了。”
“再缓缓,现在吃饭都是个问题,别的也就先不考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