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延春苑的主仆四人都不曾睡过一个完整的觉。柴玉一个人守着院子,又挂念着庄宝林的情况,只迷迷糊糊地打了个盹儿,便再睡不着了。
第二日天还黑着,外面便有动静传来。柴玉出去看时,见香雪正扶着庄宝林从停在院门口的小轿里出来。随着小轿一起过来的,还是昨晚来接庄宝林的那位小太监。
这么早就回来了?柴玉心里想着,脚步却没停,迎了上去。
香雪见她过来,忙教她和自己一起扶着庄宝林进了卧房,又服侍庄宝林简单地洗漱了一下。
作为一个还算勤于政事的明君,永熙帝每日起得都极早,一年也没有几天能休息的。而皇帝的龙床也不是妃嫔可以久待的地方,皇帝都醒了,她们也得跟着起来伺候。要是得宠的妃子,她们可能还能被允许多留一会儿;不过,庄蕖又没得到特别的旨意,不能久留,便被送回了延春苑。
往日这个时间,庄蕖还没起床呢,距离每日给邢皇后请安也还有些时候。她紧张了一夜,这时候回到自己的院子,精神松弛下来,才觉得有些疲惫,便躺下来,小眠一阵。
香雪和柴玉不敢打扰,退到房门外守候。见庄宝林睡着,柴玉偷偷地和香雪打听情况:“香雪姐姐,你跟着宝林去昭仁殿,是怎么个情形?圣上可喜欢咱们宝林?”
“我统共就进了一回殿里,也没待一会儿就出来了,别的时候都在外面守着,哪里知道里面的情形?不过,总归是顺顺利利过来了,没出什么事,这就算好。”
香雪刚入宫那年,曾有后妃第一次侍寝时惹恼了先帝,直接被降罪。这事她至今印象深刻,虽然知道这种事发生的几率极小,但她昨晚在永熙帝处的时候,还是偷偷担心来着,生怕庄宝林在无意中得罪了圣上去。还好,她担心的情形并没有发生。
不过,圣上对庄宝林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啊……香雪又有些遗憾。庄宝林家世在宫里排不上号,样貌又不能算拔尖儿,如果在刚入宫的阶段得不到圣上的关注,以后想要得宠,只怕会更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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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收拾了一下,天已大亮。柴玉跟着香雪服侍庄宝林起身,待更衣盥洗毕,膳房也送了早膳过来。
小巧的水晶包子,各色精致的点心,几碟清口小菜,加上两样粥羹,满满地摆了一桌子。柴玉在旁瞧着,感觉今天的早膳似乎要比往日丰盛一些,也不知是不是膳房有意为之。
庄蕖用毕早膳,略作整理,便出了延春苑,给邢皇后请安。虽然身子还有些疲累,但之前何瑟和令狐芩侍寝,第二日请安时也没迟到过,她自然也不敢给人留下话柄,打起精神,向华宁宫走去。
到了邢皇后处,人已来齐了大半。众人已经得到了消息,此时看向庄蕖的目光中,也带上了几分打趣的意味。
依次行过礼,庄蕖坐下来。对面的令狐芩向她投来关心的眼光,她微微红了脸,冲她轻轻点了下头。
“后日便是端午了,圣上的意思,后宫就按旧年的例,办个小宴就是了,不必大办。本宫这两日太忙,已经把这事交给贵妃妹妹主持了,不知准备得如何了?”
一个小宝林被召幸,对高位后妃来说根本不算值得关注的事儿。所以等人齐了以后,庄蕖被略调侃了几句,邢皇后就说起了正事。
“娘娘放心,妾已经安排下去了。”袁贵妃笑道。
邢皇后凤印在握,独掌六宫,其他人即使位分高或是得圣宠,也捞不到多少管理权。袁贵妃作为宫中的二号人物,还有襄助邢
皇后协理后宫的责任在,其他的后妃,也就只有管管自己宫里的权力了。
邢皇后点头,道:“贵妃办事,本宫是放心的。对了,几日没见珍儿,她可大好了?”
珍儿便是袁贵妃所生的三皇女高怀珍。在她之前,永熙帝有过两个女儿,但都在一岁左右就夭折了,所以排行第三的怀珍便成了他实际上的长女。
“承娘娘问,珍儿已大好了,可以抱着在院子里逛逛了。明日妾就带她来给娘娘请安。”袁贵妃笑答。
三皇女不过一岁多一点,走路还不利索,又时常生病,永熙帝也很关心自己目前唯一的女儿,隔几天就要去袁贵妃所居的羽商宫瞧她。
“要说珍儿这身子,虽是时常肯病,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毛病,可一个月折腾这么一回,她小小的人儿,如何受得了?”邢皇后也是有孩子的人,闻言叹了一声。
“五皇子不也是,虽说每回也不过是点儿小毛病,可大人也还罢了,这么小的孩子老是吃药总不是个常事,依妾说,怎么还得想个法子,把两个孩子彻底调理好了才好。”燕昭媛向荀才人的方向看了一眼,也接口道。一向沉默的荀才人露出感激的目光。
永熙帝的后妃们生育过八个子女,但活下来的只有二子一女。而这三个孩子里,除了邢皇后所生的四皇子身体较为健康,三皇女和五皇子都有体弱的毛病。
嫁给永熙帝十年,见过包括自己长子在内的数个弱小婴孩的离世,所以邢皇后对仅存的几个子女的事都非常上心。
而其他后妃,也都还照顾这几个孩子——虽然妃嫔之间的关系不可能像表面上的那么和气,但互相下黑手暗害对方的年幼子女这种事,至少在本朝后宫不常见。
永熙帝的子嗣夭折率高,主要是因为前些年他位置还不稳,好几方势力都盯着他,在暗中搞了不少动作;而他头几个子女出生的时候,父母的年纪还太小,不是最佳的生育年纪,孩子的身体本就要弱一点,也就比较容易中招。
一提起孩子,可聊的事就太多了,众妃不管生育过没有,对这个话题都非常感兴趣,说了好半日,邢皇后才发了话,让她们回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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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晚上我就听说了妹妹被召幸的消息了,还未曾恭喜过妹妹呢。”请安回来,令狐芩被庄蕖邀请来延春苑坐坐,一进正房,她先调侃道。
庄蕖好不容易才从昨晚侍寝的紧张中平复下来,此时令狐芩提起,她想说些什么,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转头向身边服侍的香雪看了一眼。
香雪会意,带着柴玉去门口守候,把屋子留给二人。
“之前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