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慧中的笑容忽然凝固在脸上，桃花眼霎时放出迫人的冷光。丁辉映愣住了，仿佛是她的幻觉，下一刻男子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模样，用往常的语气调侃道：“需要我帮忙吗？”
“……嗯，麻烦你了。”
丁辉映抱胸看着文慧中施施然倒好车，待对方下车后再一次道歉：“不小心刮到了你的后视镜，对不起。”
“没事。”文慧中关上车门，摸了摸车身上的划痕，笑道：“你的车子也刮了？”
丁辉映笑道：“别提了。对了，你怎么来了？”
文慧中抬起头对她微笑：“我想来看看你，不可以吗？”
丁辉映微笑不答，此时是饭点，停车场上寥寥无人，不远处的宿舍区隐约传来学生喧闹的声音。文慧中打破了沉默：“吃饭了吗？”
“还没呢，刚从道馆回来。”
“要不要和我一块吃晚餐？”
丁辉映笑了：“饭堂吗？”文慧中也笑了：“我也很久没吃学校的堂食了，下次吧。今晚我不希望太多人来打扰我们。”说着，走到自己车前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对丁辉映做了个“请”的手势。
“不知道丁小姐今晚愿不愿意赏脸与我共进晚餐？”
丁辉映心思敏锐，听文慧中咬在“丁小姐”这三字上，是隐忍地抗议自己的疏离。这几天她无数次推演文慧中当时的心理活动，他藏得这样好，仿佛裴瑟当真于他是个陌生人，因为男子的隐瞒存下的疑窦在心中扎了根，日复一日地生长——直到他此刻流露出了委屈。丁辉映自忖不是心软之人，否则当初也不会干脆拒绝前男友复合的请求，为什么到了他这儿就转了性？
可能……因为这个人是文慧中吧。
丁辉映默默叹了口气，柔声道：“来了也不给我打个电话，要是我不在学校怎么办？”
“那我就一直等着你。”
丁辉映笑了，小声说道：“傻瓜。”正要坐进副驾驶座，想起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恐怕不适合与心上人共进晚餐的场合，便道：“等等我，我去换件衣服。”
“嗯。”
丁辉映小跑回寝室，差点在走廊上与沐政先撞了个满怀，连忙叠声道歉。沐政先本是宽和的人，见是丁辉映更不会放在心上，正欲开口，脸色却一变：“辉映，你！”
“怎么了？”
“……没事，要出门？”
丁辉映呆笑两声，沐政先了然，勉强笑道：“是去约会对吧，玩得开心。”
文若仙还没回来，大概和谌不疑吃饭去了。丁辉映速战速决，简单化了个妆，挑好衣服，将终端和董弋云给她的跌打酒塞进手包里，匆匆忙忙出了门——她和文若仙混了一周，也学会了摔门。等到了电梯口又想起什么跑回来，红着脸将压箱底的几只方形塑料小袋塞进手包夹层。到了停车场，看到文慧中拿着一只小喷枪，弯腰检查修复好的车身。丁辉映心头滚过一团热浪，笑道：“原来慧哥还会补车。”
文慧中正欲答话，见丁辉映逆光走来，她半挽长发，穿了一件无袖收腰黑裙，腰间一痕浪沫银河刺绣带，气质雅重，神情温柔。文慧中的视线落在女孩子新荔色的口唇上，怔了一会。听丁辉映轻声道：“久等了。”
文慧中已恢复常态，面颊上犹有淡淡的红晕，道：“你回来得正是时候，我已经把车子补好了。”丁辉映见车身光滑如镜，不见刚才贺绻下了重手泄愤的刮花，笑道：“慧哥手艺真好。”
文慧中道：“我刚学车那会也开得磕磕绊绊的，把库里的车子都刮了一轮。小叔叔让研发部开发了纳米修复喷漆，免得我在外头有事来不及换车。这几年除了特殊日子外我很少自驾，平时都是稚初在开车，你留着用吧，以后救急时也能派得上用场。”
丁辉映道谢接了，听他一口一个陌生的名字，不免问：“‘稚初’是那天和你一起来的男中庸吗？”
“他叫阎稚初，是我的秘书。”文慧中说完扬起一抹笑，“只是秘书，不许想歪喔。”
丁辉映笑了，两人上了文慧中的私驾，驱车开离院区。一路聊着，约莫过了两个钟头，车子开到海边，通过海底高速隧道直达月珀岛。丁辉映曾经从新闻上得知月珀岛是人造岛屿，文慧中当年刚接受家族生意时月珀岛就是第一个创建的项目，同时也是首个大获成功的项目。车子开至月珀酒店泊车场，下了车，文慧中向丁辉映伸出手，丁辉映会意握上去，登时皱了皱眉。
“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凉？”
“会吗？”
文慧中扣住丁辉映的十指，与她往乘梯走去。丁辉映见周围无人，将文慧中的双手笼在掌中搓暖。文慧中垂眼看她，神色在阴影中看不真切，忽然戳她一下：“看。”
丁辉映抬头，只见观光梯四壁是清透的玻璃，窗外新月初升，捧出一轮明盘裹在丝绸软夜中，繁星璀璨，如梦似幻。丁辉映回头对文慧中微笑，文慧中看着她，冷不防开口：“辉映，我——”
电梯门开了，丁辉映问：“什么？”文慧中笑道：“没什么。”
餐厅置在空中花园，酒店始建时在结构上做了防风处理，在高空处犹不觉风喧。二人沿着烛光小道曲折向前行，来至座位。座位周围布置了成片鲜摘的红山茶花，尚有花瓣沾有露珠——现在不是山茶花的花期，大约是温室的产物；另有造景与光学科技分隔出私人空间，不见其他宾客；亦听不见人语声，只听闻耳畔吹过的轻柔风声与远方有规律的潮涌声，抬头月光如泼，清如明昼。
丁辉映为文慧中拉出椅子，二人入座。文慧中道：“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随便点了些家常菜，如果不合你的口味我再让他们重新做。”丁辉映本不在饮食上留心，听他如此说，便道：“没关系，我没有忌口。”
说着，就有服务生推着餐车过来。待走进，丁辉映才看清那人颈上有一窄行光码，原来是仿生人。受制于信息素影响，乾元无法加入某些特殊兵种，而中庸的体质难有达到标准水平的，因此军方研发了仿生人充作替代品。所有仿生人颈上统一备有识别身份的光码，面部比例沿袭绝对对称律，利用恐怖谷效应将它们与人类做出区分。五战后，军队退役下来一批仿生人，由于负担不起昂贵的维护费用，因此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