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念从来没这样讨厌过阮晴。
她把她闹钟偷走了。心思很歹毒——就是要让她迟到。
昨天因为那些钱的事,阮念打了她一个嘴巴。她在报复。可是问题是,阮念想了很久,她什么时候偷偷摸进她房间把闹钟拿走的?
昨天夜里因为一直在考虑把阮晴赶出家的事,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然后,失眠了。她最后一次看表,已经是凌晨4:10。她的闹钟定的是6:30,那也就意味着阮晴就是在4-6点这两个小时内溜进来偷的。
她也真够狠!为了让她迟到,她自己也不睡觉。
阮念忽然就觉得很不值得。
她睡不着觉,一直迟迟不能下定决心,就是因为她的脑海里总是不由自主浮现阮晴的好。
她再怎么恋爱脑、再怎么自私、不懂事,可她也还是她妹妹。
亲妹。哪怕只有一个妈的血缘。
两个人同吃同住,一起长大。小时候,阮晴有什么好吃的,都会想着她;有时候妈妈给她俩买衣服,最喜欢买相同款式的两个颜色。那种粉色、橙色的漂亮颜色,阮晴总是让给她。
她第一次来月经,在学校弄脏了裤子,是阮晴把自己的裤子换给她,然后请假不上课,穿着她的脏裤子直接回了家。
每次想到这些,阮念真的狠不下心来。
就是这样,越想越不值得。
重情义的人,总会在关系产生裂痕的时候,一遍遍想起那个人的好;她舍不得断掉、舍不得放弃,不是因为她傻。只是因为她知道这份感情弥足珍贵,不忍伤害。
反观那些自私的人呢,不论你以前再怎样帮过她、挖心掏肺地待她、哪怕你救过她的命,只要你一件事得罪了她,她立马变脸。下手之际,绝不手软。
阮念上了十二年学,从来没迟到过。而阮晴,明明知道她最看重什么,所以选择精准打击,让她在学校出岔子。
周一,晨会。
全校师生欢聚在操场上,众目睽睽之下,要从主席台旁边的大门进校,她哪有那张厚脸?
阮念决定钻围墙。
她当值周生的时候发现的。偶尔有迟到的初中生这么干,从那个栏杆下面的豁口往里钻。那个豁口在操场南面实验楼背后,她钻过去可以顺便就偷偷溜回自己班级。神不知鬼不觉。
然而那个栏杆下面破出来的漏洞非常的低,阮念费了很大的力,几乎用爬的才挪到校园里面。一身灰。
好在进来是个小拐角花园,里面地上种着草,而且还有祖冲之的一个半身小雕像。阮念用手一撑那祖冲之下面的石台子,一下站起来。
除了祖冲之,这小花园里还矗立着一个浑仪和中国古代的钟漏。
阮念拍了拍裤子上的灰,长叹一口气。随那个恋爱脑怎么折腾吧。这么多事情等着她呢,把大好的时光浪费在跟那个恋爱脑瞎闹腾上,她也是蠢的没谁了。
“谁在那边?”
远处,一个戴着红袖箍的值周生朝这边喊了一句,巴头探脑的。阮念一下被唬得腿都软了。
她火速往旁一闪,躲在了实验楼背后。心脏卟卟地跳。
那值周生离得远,而且又被实验楼挡了一角,看得并不真切。阮念这样安慰自己,她紧紧贴着实验楼的墙,默默祈祷那值周生别过来。
她值周的时候,这种小事从来都不管的,大家都挺不容易的,你以为别人愿意迟到么?她当值周长的时候,也碰到过从这个洞里钻进来的,她还不是放过了,不是,至于嘛?抓一个迟到的学校食堂给你加餐吗……
然而那值周生显然非常认真负责,并不打算放过她。脚步声慢慢靠近,阮念欲哭无泪。
这么较真干什么呢?
忽然,她肝胆俱裂地又发现,就在她刚刚钻进来的洞外面,居然有一个穿着校服的高个子男生,大剌剌地站着,正在端详她。
眼下她背靠着实验楼,刚好跟那男生隔着栏杆面面相觑。这份尴尬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
你站在那么显眼的地方,值周生不想来都要被你招来了!
阮念连忙朝他挥手,让他闪开。躲一躲,躲一躲,等值周生走了你再进来啊!
祁成被她这个动作气得发笑。
他是踩到她尾巴了么?毛都要炸起来了。要命似的,拉肚子找不着厕所都不带急成她这样的。
看了看越走越近的那个值周生,祁成退后几步,一助跑,攀上栏杆旁边的红墙,噌噌两下趴上墙头,单手一撑,从墙上翻了过来。
阮念看得目瞪口呆。妈耶,他还嫌那值周生来得慢是不是?!
不远处的值周生果然大惊失色,整个人跑动起来,朝这边奔,一边指着一边大喊:“你敢翻学校围墙!哪个班的?!”
阮念悔恨不已,根本来不及思考,就被那男生抓住了手腕,在后面值周生呼天抢地的呵斥中,被他拉起就跑。
路过实验楼门口的时候,那男生还故意推了一下大门,阮念以为他要带她进楼,嘴巴来不及反应,脑子却很清醒——你进去不是被人家瓮中捉鳖嘛?
未料想那男生却没并打算真进去,而是拉着她继续往前跑,两个人直跑到实验楼另一面,拐了两次,在食堂侧面的小径上才停下来。
阮念剧烈地喘息。她的人生除了每次期末800米考试之外,从来没这么刺激过。
一方面是累的;更多是吓的。
虽然明明知道那个值周生多半会被那个晃动的实验楼大门骗进去找人,但她还是一动都不敢动。
北面是红色的食堂,南面是白色的图书馆,中间夹出一条小径,在学校另一侧围墙的边上,极僻静、且什么都没有,因为小径太窄,学校就连草都懒得在这里种。只有光秃秃的石板地。
阮念紧紧靠着里侧的墙,因为紧张,脸色比平时更白些。祁成一只胳膊侧撑在墙上。
“至于么?”他不屑地笑,“你不是值周长么?”
“我这周不是啊。”阮念很老实地回答。好在不是,不然值周长带头迟到,她的罪恶感会更重。
这时她才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