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多只得再重复一遍:“奴才奉陛下之命请姑娘暂时离去,等候陛下发落,姑娘再不走,可休怪奴才不客气。”
连枝一听这话脸色更白几分,她侍奉阿月这段日子有无感情不谈,得罪了周寄容倒是真,如若阿月当真是假的,那她岂有活路?
想到这慌不择路的连枝连忙冲了出去,跪在长公主面前道:“公主!陛下这是何意!明明……明明郡主才是郡主,您一定要为郡主讨个公道!”
阿月如梦初醒一般跪在长公主与皇帝身前,对着长公主诉求道:“娘亲!水闻韶几次三番挑衅女儿、与沈将军拉扯不清不说,她方才如此不敬舅舅,舅舅为何要将我赶走?女儿不服!”
“若是不服,为何不与陛下说,要去求长公主?”
阿月闻声回头,发现沈荀之瞧她的目光冷的骇人,与之前平和温柔的样子迥然不同,她被吓得退后两步看,本能地藏匿在连枝身后。
阿月将她与张芾全部的希望寄存于长公主身上,可令她不曾想到的是前几日对她珍视爱惜的长公主如今的目光之中却全无她的存在。
长公主推开阿月与连枝,上前两步直接搂住了周寄容,她哽咽道:“容儿……娘这回真的认出你了……”
周寄容不语,她的手静静地垂在两侧,并没有抱上长公主的想法,此刻的她反而看了阿月一眼,与骇异的阿月四目相对。
你自以为傲的亲情便是这般不堪一击。
周寄容目光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甚至能猜到阿月此刻想的是什么。
她现在定是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于张芾身上,可这个带她进京城的人注定无法救她出去。
想到张芾,周寄容的目光更冷了几分。
下一个,便是你了。
皇帝目光复杂地看着拥在一处的长公主与周寄容,他的目光移到钱多身上,被皇帝看上那么一眼,钱多就已将他的意思明白七七八八。
他低低地挥了两下袖子,候在角落的几个小太监便小步挪到正中将连枝和阿月架起向外抬去,阿月与连枝挣扎不已。
“娘亲,我才是真正的周寄容!”
阿月呼叫之声与连枝惊惧声音逐渐消失在几人耳中,撕心裂肺的喊叫也随着距离的远去而变得微弱。
长公主哽咽不止,沈荀之站在远处想上前却又不敢,周寄容注意到他退缩的动作,一时不理解他在害怕什么。
皇帝站在巍峨的龙椅边,瞧座下场面也不禁动容,这场闹了三年的风波,虽满是坎坷,好在终迎来了收场之日。
不过……
皇帝的目光浸向周寄容,他的眼底浮现出了一抹新的担忧。
“容儿……”长公主红着眼牵住了周寄容手,“娘之前错了,在你失踪这三年中方知大谬不然,可你为何要隐姓埋名,以水闻韶之名入宫,倘若娘没有认出你……还有那个女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容儿闻之太子当年给容儿判罪,心中满是不平,欲隐姓埋名查验真相,以报仇怨。”
“故容儿逼迫水家女,以其身份入宫,后又怕人有所察觉,便在入宫前专托人寻与我身材相符的失忆女子浸染输灌,使其确信自己是周寄容无疑,后又设计世子回京与其相遇,一为容儿争取时间,二则可以吸引不轨之人注意。”周寄容按照那日与张芾所串通地说道。
周寄容并不认为这是便宜了张芾,她要让张芾自己将自己送上绝路。
长公主听后轻叹口气,责怪之语没有说出口,倒是边上的沈荀之与皇帝蹙起了眉。
“容儿,你实话告诉朕,太子之死当真是意外?”
皇帝踱步走到了周寄容面前,周寄容入宫后第一次直直地打量着皇帝,发现他比自己记忆中还要老上许多,眼底已不再清明而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黄雾,物是人非。
“天地共鉴,太子之死不过意外,容儿知舅舅伤怀,不过陈氏之供词清楚明了,如此大的罪名还是莫要安在容儿身上。”
“陛下!”长公主将周寄容挡在身后,厉声道,“容儿刚刚回来,你便要继续逼她吗?若非容儿,那太子遗孀也一并葬死在水中,证据齐全,何必苦苦相逼!”
“皇姐,朕没有旁的意思。”皇帝看着死死挡在周寄容面前的长公主眼皮一跳,再开口时气势已弱了下来,“罢了,是朕不好,不该说这般话让容儿与皇姐伤怀。太子之死不过意外,朕想多了。”
“容儿,如今真相大白,皇姐与言儿也都能放心,待你与沈将军成婚后,朕便为你在京城赐下府邸,你们夫妻琴瑟和鸣不谈还能时常在皇姐膝下尽孝,你觉如何?”皇帝用着略带安抚的语气道。
这番话说的动人,可周寄容却明白他的话外之意。
“倘若我想重回朝堂呢?”周寄容偏偏不想让皇帝如意。
“容儿,前朝危机四伏,一不小心便会出了差池,你难道还想让娘和言儿日日劳心吗?”长公主急迫的语气中甚至掺杂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恳求。
皇帝盯着周寄容,周寄容毫不退让的目光让皇帝心中的刺又向下扎了一分。
“那女子虽是假冒你,但与沈荀之定下的婚期却是个大好日子,这日子便不用动了,其余事务朕已让内务府安排,这段日子你便安稳在宫中住着。”皇帝不理会周寄容,接着自己话说道。
“言儿也在等着,如今定是急了,娘带你去找阿姊可好?”长公主小心翼翼地看着周寄容,生怕她再说些什么,周寄容没摇头也没点头,长公主拉着她向外走,好在她跟着长公主漫步走了出去,长公主猛地松了口气。
“臣告退。”一直将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的沈荀之对皇帝微微俯身后也跟在了周寄容与长公主的身后离去。
他不远不近地跟在二人后头,候在殿外的卫明跟在他身后,大气不敢出一个。
但能耐得住性子那便不是卫明了,卫明终究没忍住道:“殿下,水司正当真是郡主啊?”
卫明不禁想起之前的推断,瞬间感觉□□一凉。
沈荀之哪里有功夫理他,可怜卫明连个嗯都未曾收获。
周寄容顿住脚步,长公主疑惑地望着她:“怎么了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