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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如墨,窗外风雨大作。
张至森心乱如麻,点燃的烟火被捻灭。
他起身又坐下,而后拿起屋角处一把深蓝色长柄伞冲出去。
李光芒早已大步流星地走至小区门口,夏季夜雨竟带给她一股刺骨的寒冷,她咬紧了牙关,带着一丝从此与他决裂的姿态,等待着车的到来。
手腕的表针已经走向了一字,出租车还是迟迟不来。
朦胧间从不远处奔来一个身影,快靠近时,李光芒内心的愤恨又再次涌上心头。
雨已下乱,两人肩头都湿漉漉的。
张至森面色冷淡,将伞递了过去,“拿着。”
长柄伞弯曲的伞把朝向李光芒,她转过身,别过脸,没有打算接受。
他转到她的对面,又将伞再次递过去。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从远处看,任谁都觉得是一对闹了脾气吵架的情侣。
“谢谢,我不用了,车一会就来。”
李光芒那种怒气被压了下去,她别过脸的瞬间,看到了落在他肩上的雨。
车子来了,车灯照亮了眼前的滂沱大雨,也照亮了在雨中沉默着的两人。
李光芒走至后座,打开车门坐进去,没有接张至森手中的伞。
原本以为他就要回去,谁知他径直开了车门坐在了前座。
“你干什么?”
“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家我不放心。”
“不劳您费心。”李光芒狠狠地咬重了您字。
“身为老板有必要对员工的安危负责。”
“哼。”
司机在一边听两人说话,听完用一种异样又不耐烦的眼神看向两人,“到底走不走啊?”
“走。”
车子启动,张至森手握着长伞,坐在前座看路,李光芒沉下了身子看向窗外,两人一路无话。
雨势渐大。
到了之后,李光芒下了车,张至森一同跟着下了车。
“好了,我到了,谢谢你。”
她站在雨中,整个人神情漠然又悲伤,怎么也不肯接过张至森递过来的伞。
张至森叹了一口气,“嘭”的一声,深蓝色长柄伞在他们跟前绽开,而后又将她快速拉至伞下,不容得她拒绝。
“还有段距离,我送你到楼下吧。”
从这里到那里的距离,她想起几天前,她站在这里目送他离开的模样,心中的空缺被喜悦充满,现在却又装满了郁闷和痛苦。
一时间,连拒绝和反抗的话也懒得讲了,反正到了那里,他们就彻底结束。
又或者,他们从来就没有开始过。
“好吧。”
张至森撑着伞,他和她并肩走在雨中,他将伞倾斜至她那侧,在晃动中的步伐中,他们的胳膊时不时地挨在一起,他能感受到她身体的冰冷。
而她也能闻到从他身上飘来的酒精气味和淡淡烟草气。
“我到了,你回去吧。”
“好。”
说了好,张至森却迟迟没迈开步子,他看着她的脸,想为自己刚刚的话道歉,想说他不是故意的,但他又不会表现出那样期期艾艾求原谅的神情。
毕竟也是她招惹自己在先。
算了。
李光芒掏出手机开门,看着张至森为难的样子,意识到他想要说的话,轻描淡写冷笑说道,“张律,以后工作上的事还请您多多指教。”
“好。”
张至森的苦笑挂在脸上,他明了她的意思。
而后她开门上了楼,没有回头。
-
回家已是凌晨两点。
李光芒头疼欲裂,今日里她没有喝酒,却感受到了那种宿醉带来的痛。
怕吵醒许知知,她没有开灯,就那样坐在黑暗中流泪。
眼泪绵延不绝,一边是嘲笑自己的愚蠢,一边是痛恨自己轻佻。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不堪,耻辱的画面一帧帧闪过脑海。
她怎么能把自己如此□□地呈现给他,连同真心一起暴露。
最可笑的是,那真心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愚蠢,可笑,胡闹。
她在批判自己,驳倒自己,斗争自己。
终于,在胡思乱想了之后,她收起了对他的所有感情,彻底地封锁,彻底地收拾好心情。
第二日,雨过天晴。
李光芒睁开惺忪的睡眼,眼前是穿着自个睡衣巴掌脸的许知知。
“你不会是嫌弃我吧?”
李光芒挠了挠头,不知道许知知在说些什么。
许知知指了指床,“那,你昨晚怎么不上床睡觉,你睡在沙发我多不好意思。”
李光芒租住的房间,是狭小的一室一厅,一个人住还算自在,两个人确实有些多余。
“我昨天加班太晚,怕吵到你就睡在这了。”
另外,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几点了?”
“快十点了。”
“完了完了。”李光芒惊声尖叫,宋可宁非杀了她不可。
她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洗手间,洗漱收拾着。
“拜托,资本家压榨人也不是这样压榨的吧,你请个假吧昨天搞那么晚。”
许知知看李光芒眼睛红彤彤的,有些心疼的说道,想来她平日里都是踩点到准点走,哪有为公司卖命的样子。
李光芒将东西收拾好装进包里,也顾不上自己的形象如何。
“今日有场重要的研讨会,在松城大学,要是晚到我就完了。”
昨日里宋可宁特意叮嘱她做好会议资料,期间有至真作为新晋律所提问发言的环节。
“几点开始啊?”
“下午一点。”
说得许知知也有些着急了,她看着时间,“我打电话给我司机,让他将车开到楼下,我送你过去。”
李光芒不想麻烦许知知,但眼下也没有更快的方法了,“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