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辉清冷,徐徐洒在院落。
江涵月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头上芙蕖花纹帐顶,她还没从惊愕中清醒过来。
她不是早死了,怎会回到未出阁的时候。
她父亲是当今礼部侍郎,生母早逝,继娶了一个七品小官的女儿沈清韵,她自小虽无生母,自小养在祖母身边,她虽不是男儿身,祖母却如珠玉般疼爱她,过了十年无忧无虑的千金小姐生活。
后来祖母去世,进门了几年的继母生了妹妹,只比她小一岁,继母待她比亲生女儿妹妹江涵雪还要好,无论吃食衣物都是她先挑选,她一有不顺继母也搂着她心肝肉的疼爱,变着法子逗她开心。
她生性单纯,自以为遇到了好母亲,母亲是真心疼爱,却不知这是继母的通天大网,为的都是给她亲生女儿铺路,这世上哪有母亲不爱自己的亲生女儿,反倒疼爱原配生的,她真傻,到死还认不清。
就是这个好母亲,日夜叫她心肝肉的,唆使她退了祖母在世时为她定的亲事,永侯府的大公子顾恒之。
顾恒之上战场杀敌不小心负了伤,脸也毁了容,一道从额头到眉骨的疤痕令他本来就清冷的容貌更增凶狠,还瘸了一条腿。
传闻他生性残暴,负了伤后性情更加乖张,更有甚者说他做不成男人了。
继母日夜在她眼前哭诉,不知她以后嫁过去被欺负可怎么办。
她也是懵懂无知的深闺少女,慢慢便对这未曾见面的未婚夫惊怕不已,忍不住求了疼爱她的母亲为她出主意。
母亲叫她退婚,嫁她娘家侄儿沈玉倾,新科进士,她远远见了那人一眼,玉树临风,人如其名,翩翩公子,同传闻中未婚夫简直就是天和地差别。
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终于退了和顾恒之的亲事,嫁了那个玉面郎君。
她嫁过去勤勤恳恳操劳家务,伺候公婆,她怜他家底不厚,拿出嫁妆补贴家用,可从未换来夫君的一个笑脸,他们成亲一年从未圆房。江涵月一直以为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不被夫君所喜。
可怜她傻傻的为他洗手作羹汤,他身上衣物皆是她一针一线在灯下熬夜缝制,他仕途不顺,她拿出她嫁妆鼎力相助,婆母处处为难,她处处忍让。
后来,她不知被谁下了药,醒来躺在顾恒之身边,她和他皆衣裳不整,破碎的记忆涌现,她神智不清哭着求他,最终他还是没有拂开她拽紧他衣襟的双手,滚烫入去时他大吃一惊:“你还没圆房?”
她那时已无意识,见他发问便老实点头回答。
得到她肯定回复的男人如同她一般也神志不清的发了狂,她只知她的腰都快被掐断。
醒来时发现自己和他肌肤紧贴的相拥在一起,江涵月吓得六神无主,在男人探究目光下慌乱穿上衣服,门就被大力推开,她的夫君见了她,根本不给她辩解的机会,口口声声要休妻,没有她这不知礼义廉耻之妇,冲上来一帮人,一条麻绳捆住了她,扔给她一封早已写好的休书,将她沉了塘。
潭水幽深,冷刺入骨,她死前都瞪大了眼睛,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死了后她居然成为一缕飘魂。
她的玉面夫君迎娶了她妹妹,原来不是她的夫君不笑,只是不对她笑,他们精心为她布下天罗地网,只为占夺她嫁妆。
他的夫君对她妹妹极尽宠爱,原来沈玉倾不是对她这么冷漠,是对不爱的人冷漠,她被迫的看着他们恩爱有加,她那一向自诩淑女的妹妹在床榻之疯狂,难怪沈玉倾如此爱她,为了她妹妹发誓不与她圆房,她如同天底下最可笑的人,为她人做嫁裳还搭上自己性命。
送她上顾恒之的床也只为陷害他,泼太子污水,她的夫君早投靠了齐王,为了拉太子下位不惜献上自己妻子。
顾恒之,谁能泼他脏水,当然是她,她是唯一与他有婚约的女子,她的夫君打的一手好牌,一箭双雕。
顾恒之被撤了职,太子为保他也被牵连受罚。
只可惜他们的计谋还是没能推翻太子,后来太子登基,齐王远去番地,顾恒之一下摇身为天子重臣。他搜罗了沈玉倾的十大罪状,将他下了牢狱,她的好继妹贵夫人的位置还没坐热,便挺着大肚死在流放路上。
他派人潜入塘中,寻出自己遗骨,厚葬了自己。
她魂魄不知为何总跟着顾恒之,顾恒之与太子对坐,现在太子是皇帝了。
她见他饮尽杯中酒,顾恒之桌前几个酒壶空空,七歪八倒,新帝见他这样忍不住道:“你这是何苦,当初没有中那毒,为何不先逃走,傻傻的让人瓮中抓鳖。
再说那江涵月也死了这么久,你也该找个女人成家了,难不成你还想为她守寡,她先背信弃义,退了婚,你本来婚事就难,又整日黑个脸如今哪个好人家的女儿敢嫁与你?”
江涵月震惊得差点魂散,那日他没中毒,那他为何不逃,她受药物控制不自觉攀上他的肩,男人像头野兽一样疯狂,她一直以为他和自己一样中了媚药身不由己。
还有他不成亲与自己何干,是了,她任性退了婚,让他沦为京中笑话,可如今他已是皇帝新贵,巴结他的人数都数不清,应该无人敢取笑他。
顾恒之不回应皇帝,敢不理皇帝的估计也就只有他现在这个新贵胄。
皇帝陪他又喝一杯,继续絮絮叨叨,“雪起,朕是把你当兄弟的,听哥一句,忘了那个女人,朕皇儿都能骑马射箭了,这夜里露寒,不然朕赐你几个宫女暖床。”
顾恒之,字雪起。
“皇上你喝醉了,臣先告退。”顾恒之想说他话多,他如今是天子,周围内侍在旁低头候着,还是要给他些天子面子。
他看着有了醉意的天子,也不想同他继续鸡同鸭讲,敷衍的抬了一下手先行告退。
“朕知道你嫌弃我说的多,不是,你怎么走了,你不会真的和他们说的一样不举吧,还是你好男风,那好男风也不是难事,终须得你先娶妻……”皇帝的话未说完,早已经不见了顾恒的身影。
江涵月一脸震惊的接受了这么多信息,这个不举她可以为顾恒之作证,他很举,就是这个好男风,原来这人男女通吃。
做啊飘这些日子真是颠覆以往她所有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