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春光和煦,秀园的教室里也早早坐满了各家贵女。 眼看着已经过了上课的时间,沈太傅仍旧不见踪影,四下的贵女们有些骚动,有消息灵通的小姑娘已经跑了出去,余下的也是议论纷纷。 半晌,大理寺少卿家的小姑娘提着裙摆火急火燎的跑进来,语气有些欢快,“姐姐们,快别等了,咱们玩儿去吧!沈先生最近都不会来给咱们讲学了,他主动请缨去赈灾了,太学的好些学生都要跟着一起去呢!” “沈先生去赈灾,什么时候去啊?煜公子会一起吗?” “哦,我想起来了,我家二兄昨天好像说是要去河南的事了,说是什么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不止韩煜啊,端王二公子,小昌平侯,还有陆小将军好像都要去呢!对了,还有一个面生的郎君,也好生俊俏呢,丝毫不比韩煜差,两个人走在一起,不分伯仲,也不知明天来不来得及去送他们离京呢!”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只是不知他们此行能否带上女子,我同家中女医学过一点医术,也想尽一点绵薄之力。” “听说周围的郡县已经有流民涌入,我没什么才能,只是外公一家当日是被县里的壮士所救,我和母亲愿意拿出一万两赈济灾民,算是答谢他们的恩义。” 各家贵女叽叽喳喳,声音轻越,虽然杂乱却也悦耳。 秦妩坐在一边安静的听着,只仿佛感受不到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探究目光。 她们在等她,而她也同样在等另外一个人。 要有家世,有名望,有野心欲望,有操控人心的能力,这女学之中,最好的牵头人只有一个。 果不其然,见秦妩神色淡淡并没有什么反应,秦妙清略一沉吟,这才蹙眉起身,摆出了一副忧国忧民的情态。 “河南水灾,这样的大事关乎国家兴亡,我们食君之禄,自然也该担君之忧,我等虽没有治国之才,可平日里节俭些月例,也能为河南的受灾百姓尽一份心,我积蓄不多,只能捐银二百两,各位姐妹若是信得过我,也可以将所要捐赠的财物于我这里汇总,之后一并送到河南去。” 似乎是怕其他人误会,她忙又补充道:“当然,这一切我都会认真登记,明细也会送到朝廷府衙,长公主也在此处,可为我们做个见证。” 见众人看过来,秦妩不慌不忙的起身,面向众人郑重行礼,配合道:“秦姑娘有心了,我先替灾民谢过诸位,今日高义,时候陛下定会表彰封赏,一应善举也必定告之于民,名载青史。” 她行的是端正的宫礼,只是不同于旁人行出的庄严,自带了一派风流飘逸,看得人移不开眼,不过她贵为长公主,这一礼普天之下受得下的也只有皇帝太后,因此众人自觉的避开了半个身子,并不敢拿乔,却也觉得她这姿态言语无比妥帖。 朝廷筹款的事,在家中也都有所耳闻,只是这种关头或者因为政见党争,或者担心枪打出头鸟,财不敢露白,哪家都不敢轻举妄动,如今若是说将这事圈在她们的圈子里,尽些心力,求个好名声倒也没什么不好。 有长公主作证,这功劳人人有份,日后议亲的时候也是让人高看一眼,京中郎君虽多,可贵女也不少,那真正的青年才俊还是要争抢,有机会给自己立一立名声,几乎无人不心动。 秦妩观察着他们的反应,又不动声色的加重了砝码,“今年水患,桑梓节怕是不能按时举办,听说各家的小郎君不少都请命去赈灾,若是诸位愿意,明日我想请几位心系国事的姐妹做为代表,为他们送上祝福,等到凯旋之日,再设宴与诸位功臣共赏春花。” 桑梓节送绣品给意中人,变成临行前送祝福,给她们名正言顺的机会接触心仪的郎君,而且含义不同,他们想来也无法拒绝,到时候戴上了她们的绣品,还如何做别人的郎君呢? 这种时候,定了亲事的要防别人撬墙角,没定下的更加的跃跃欲试,偏生能去送行者不多,看秦妩的意思全然是看贡献大小,这样一来,想要少拿些钱出来意思意思已然不大可能,一群小姑娘都暗自计算起了自己的家底。 看出秦妩的意图,秦妙情唇微微崩平,隐约有些愤懑,原本她领这个头,最后论功行赏时她定是头筹,可秦妩这三言两语,却让她的算盘都落空了。 “小五,厉害啊!”顾云念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偷偷的竖起了大拇指,“你这一手是你家霍大人教的吧!” 秦妩淡淡勾唇,似乎是被那一声你家霍大人取悦到了。 这一手确实是同他学的,当初他从那群贪官手里扣军饷,可不也是这一手,主动交出相安无事,最后三家抄家灭族,最后比预料中多了一百多万两,这才补上了去岁的亏空。 “秦娘子,劳你汇总统计一下,晚些我会让锦心去您府上取账本。”秦妩言笑晏晏,似乎看不出秦妙清的不虞,“我的绣品还没绣好,就不打扰了,诸位自便吧!” 她婷婷袅袅的离开,秀美的背影消失在回廊,一众目送她的小娘子们立刻争先恐后的凑了过来,“秦姐姐,我捐一百两,再捐两车药材。” “我捐粮,我捐两千石粮。” “秦姐姐,我捐粗布,五百匹。” “我再捐一百斤棉花!” “我再捐十两黄金!” 阳光刺目,秦妩抬起团扇微遮了遮,一双含情的媚眼微微眯起,闪动着淡淡的精光,“锦心,让人为秦姑娘好好请请功,绝不能委屈了她。” 秦妙清果然是个灵透的人,虽然心眼子和莲藕一样,明里暗里没少挑弄人心,毕竟能在长华那样跋扈者身边混到与她齐名,被称为京都第一才女,甚至在一众世家夫人的眼中,也是最好的儿媳人选,可从来不是个简单角色。 不同于长华对她明面上的针锋相对,她总会好好的躲在别人身后,悄无声息的得成自己的目的,却从没问过,她是不是想和她们争。 能当棋手,她何必做与人厮杀的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