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妩哽咽,“夫人大义,我替百姓谢过,顾大人和顾家军的公道,虽迟,却必到!”
这个秘密,她确实该一辈子烂在肚子里的,因为盐铁军械代表什么,没有人比她们能更明白,这些东西掌握在朝廷手里,国家才能安定,若是旁落,怕又要开始一个乱世。
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到底有多少东西她真的不敢想象,而改朝换代,谁坐江山,对顾家而言又有什么区别呢?
哀帝要用他,陛下要用他,日后就算是换了旁人,只要顾家归顺,仍旧是肱骨之臣,可这些事挑明了,顾家怕是就只能是大秦的顾家,甚至皇帝可能为了息事宁人而封她的口。
她赌,为的不是顾家,而是千千万万个顾家。
“殿下,臣妇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但有这个答案,臣妇也就安心了。”顾夫人屈指轻拭了一下眼泪:“若是臣妇算是有功,殿下可否再许诺臣妇一个请求。”
“夫人请讲。”
“我寻找夫君尸骨十数年都没有结果,我也知这许多年过去,便是在我面前,可能也再看不出了,但臣妇想求殿下,让他有一处殓骨,长眠地下,再不要受风吹雨淋之苦。”
秦妩阖眸,泪眼潸然:“当然,忠骨无处殓,英魂何以安,三年之内,我大秦境内再不会有一处白骨见日。”
顾大人不知何处,父亲和霍叔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们声明显赫,仰慕者众,或许能有好心人收殓遗骨,可管家叔叔,侍卫哥哥,还有他们倒在大秦每一寸土地上的袍泽,又会葬身何处呢?
有些事,旁人不会懂,可听过父亲粗粝苍茫的歌,倾听过白骨的凄厉和血肉的炽热,那样深刻的无奈就再也不能忘记,每当回想,皆是梦魇。
“殿下,到时辰了。”
抬眼看过窗外的夕阳,秦妩整理了一下逶迤一地的裙摆,对着妆台重新簪好那最炫目的红宝石珠钗,起身踏出了房门。
如血的裙摆流淌过台阶回廊,血色的宝石将光影溅落在洁白的花上,她发间的金钗流苏在落日的辉映下散发着冷冽的寒光,锋利得刺眼。
秦妩一步一步的走向那冰冷的热闹,她纤细而挺拔的背影融入夕阳,明霞加身,仿佛浴火的凤凰,分明那样美,可却能那样清楚的感受到她与那一切的格格不入。
那个背影,顾夫人记了很多年。
那种震撼,恍如当年落在她眼前斩断绳索的那一柄泛着寒光滴着血的剑。
若有来世,她也想姓肖,肖扬的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