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都布置好了?”
“是,有一波不知是何方势力派出的死士,大约十几个人,都解决干净了。”
“陛下祭天秋猎,随行者众多,一定要仔细盘查,另外之前让陈冲训练的女侍应该也训练好了吧,就趁着这个机会放到她身边去吧。”
长风应声,想起今日看到的奏报,犹豫了一瞬,到底还是开口道:“大人,顾郡主私下里动了些手脚,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好像是殿下示意的。”
霍谨拧眉,无奈的轻叹了一声:“她想如何便如何吧,加派人手看顾些就是了。”
天明之时,宫门前一辆辆马车已经排出了一条长队,蜿蜒而去,一眼望不到尽头。
秋猎祭天,这是难得的盛事,抱着让秦妩在大婚前尽兴游玩的念头,小皇帝还下旨邀请了各家的女眷同行,连带着自己的后宫除了身怀六甲的沈栀,几乎也倾巢出动。
秦妩的马车尤其大,比起帝王的车架有过之而无不及,里面安放了软榻桌几,备好了果子点心,因为担心她路上无聊,小皇帝还特意打发了几个才人选侍过去陪她,打着马吊听着曲,众人侍候她倒是比皇帝还上心。
说起此事,在车上蹭吃蹭喝的顾云念都不禁感慨,这宫里除了帝后和沈妃娘娘是陛下娶的,其他的莺莺燕燕倒像是给秦妩准备的玩伴。
马车里热热闹闹,时不时传来女子的娇嗔轻笑,打马护卫在一旁的男人安静的听着她的声音,眼中霜雪消融。
碧色的车帘被风吹起,隐约露出一条缝隙,入目是女子洁白的衣裙与被安放在她身旁的那一把银色宝剑。
烈冰,替我守好她。
天光炫目,那窄窄的缝隙中间,她只能看得到那他衣袍上一缕晦暗的紫。
往后,愿郎君千岁,岁岁如愿。
“大人,魏郎君过来了。”
听得这一声提醒,霍谨忙收回了目光,轻夹马腹,纵马向前而去。
马蹄倥偬,卷起淡淡烟尘,秦妩挑开车帘,望着他怅然若失的背影,怆然失笑。
“殿下,在看什么?可到你出牌了。”
许才人说着也挑开了车帘,看着那打马而来的红衣少年,捏着手帕娇笑一声,粉白的脸颊上泛起了腮红,“顾郡主,还是你来替殿下吧,殿下啊,怕是无心同我们玩儿了。”
闻言,众人纷纷凑了过去,看到那温润如玉,眉眼清和的少年郎,只顾云念皱紧了眉头,扯了扯秦妩的衣角。
“殿下。”魏昭然下马行礼,仪态端正。
秦妩颔首:“大人免礼。”
“陛下怕您辛苦,下令停下休息片刻,殿下可要下来走走,前面有一处远山亭,能看这十里红枫。”魏昭然温声道。
秦妩抬首遥望了一下,隐约能看到亭子的轮廓,对上眼前人期待的目光,秦妩轻摇了摇头,“大人自便吧,本宫有些倦了。”
合上车帘,秦妩闭目半靠在了榻子上,顾云念打发了众人去看枫叶,只留了安静窝在角落的令婉仪:“如今这里只有咱们三个,小五,你且说说你到底是如何想的?”
令婉仪乖巧的看向两人,从荷包里拿了薄荷丸出来:“殿下,我备了薄荷丸,您可要吃上一些?我其实……我其实还带了许多药,殿下都可以拿去的。”
秦妩睁眼,好笑的给她理了理那微微歪斜的双丫髻,将人拉到了身边,“你们两个不必为我操心,一切都已成定局了。”
顾云念也就罢了,令婉仪还未及笄,还是个半大孩子,身为庶女平日里养在偏院,哪里懂什么事,竟然还能和顾云念合谋,也是难为她了。
“可你没认命。”顾云念捏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小五,就算骗得过所有人,你能骗得了你自己吗?你说已成定局,可你根本就没有成为魏昭然妻子的心思,确实,你是公主,你是君他是臣,要容让于你,可日子久了,你们当真还能相敬如宾吗?”
秦妩莞尔,自信道:“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凭什么不会?”顾云念说着也来了气性:“你总是这样一意孤行,魏昭然怎么说也是受人追捧的青年才俊,家中还有一个爱慕他多年的表妹,如今他心悦你,自然无妨,可时间一久,你仍旧这样冷淡,怎么就保证他不会心生怨怼。”
“婉婉,你果然也长大了。”秦妩欣慰一笑,“这些都是你自己想到的?”
“差不多。”顾云念脸色有些不自然,目光也飘忽了起来。
令婉仪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小声道:“那殿下还要和霍大人私奔吗?”
秦妩屈指轻弹了一下她的头,无奈的看向顾云念:“你这是都同她说了些什么呀?”
“负责守卫的将军是我爹的旧部,我在南山西面山崖下布置了后路,你们若想走,从山崖上下去,往后……死无对证。”
说着,顾云念从心口拿出了一叠银票,塞进了秦妩手中,“我知道我劝不住你,但你为我做了一次决定,我也要为你做一次。离开这没有尽头的权利纷争吧,和你心爱的人去过你想过的日子。”
长公主殿下意外坠崖,暗龙卫首领亲自营救未果,婚约作罢,从此山高水远,隐没人间,这已经她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
秦妩那些那一叠不算齐整的银票翻了翻,无奈的塞回了顾云念怀里:“把你所有的积蓄都掏出来,日后你要花用什么啊?”
顾云念为她打算,她是清楚的,只顾云念不懂,如果霍谨想要带她远走高飞,不需要任何人插手帮忙。
那宫闱拦不住他,那权利挡不住他,而她……舍不得绊住他。
他们之间,是十五年的情分,有霍伯伯的宝剑烈冰为信物,有群英堂的英灵为见证,再不会有比这更真挚的爱意。
她想过无数个他放弃他们之间这一切的理由,他不会为了权利放弃她,他不会为了仇恨背弃她,他不会因为自己是宦官而全然否定一切,可正是因为没有理由,才是最大的理由。
这是他权衡过后的决定,他眼中对他们而言最好的选择。他是那样骄傲而倔强的一个人啊,谁又能改变什么呢?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