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清明,阴雨绵绵。
潮湿的空气总让人有种黏腻的不适感,像被湿透的丝质长袜黏满全身,一举一动都受掣肘。
简寻之拉上百叶窗,偌大的申海城被密云围裹。天阴沉沉的,隐隐透着些本不该属于这个季节的肃杀感。
女人转头冲办公室里的组员们拍拍手说:“收拾一下,今天早点下班吧~假期都在家好好休息,节后就是爱洛莎竞标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说着,她朝杨悬嘱咐道:“大杨,策划案的细节还有一些问题,我自己调整就行。你带着晓琳把资料来源再核对一遍,没问题就同步终版到我邮箱。”
“OK~”杨悬连连点头,看了眼林晓琳欲言又止。这姑娘已经在收拾提包,脸上笑嘻嘻的,想来心思早已飞离办公室。
简寻之收起笔记本电脑,跟隔壁组还在奋笔疾书的刘淑敏打了个招呼,悠悠然提前离开了办公区。
红色奥迪驶出停车库时,撞进了斜风细雨中。
她忙拨开雨刮器开关,橡胶与窗玻璃摩擦的“呼呼”声,因雨水的润滑而显得轻微不易察。
车子拐过申海美院校区时,简寻之想起她就是在这条单行道上,救下了被人抵在墙上的单宴泽。
的确,好些天没跟他打照面了。
自从那天单宴泽提出让她考虑自己后,简寻之就有意识地与他保持距离。恰好手头又忙于爱洛莎的竞标案,她几乎每天都早出晚归,完美避开了与他碰面的行动线。
等红灯的间隙,简寻之随手刷了刷朋友圈。
单宴泽更新了一张照片,是两个男生的背影。他们并肩坐着,身材相似,很明显棕金卷发的那个就是单宴泽。他旁边的那人一头黑发,挽起袖子的小臂线条明晰,左手随意搭在单宴泽肩上,手腕表盘反光耀眼。
两人周围是层层簇簇的紫荆花,近景是粉紫色的光晕,远景是一眼望不尽的起伏山峦。
画面中没有任何标志性建筑,完全瞧不出所在地。
配文寥寥几字。
【赶上了。】
后车的鸣笛声提醒她红灯转绿,简寻之忙起步驶离。
车子却在前面的路口掉头,她点开手机导航,将目的地定为“虹岚镇”,导航提醒她:车程预计三小时二十分钟,雨天路滑,请小心驾驶。
虹岚镇,一个隐在繁华申海辖区角落里,默默无闻的边缘郊镇。
也是简寻之从小生活的地方。
区别于申海城的快节奏,这个小镇,十年如一日般沉静,被遗弃似的毫无发展。
进入小镇地界,简寻之几乎可以闭着眼摸回家去,这里的道路、建筑物、一草一木几乎和她中学时期一模一样。
她直接将车子开进院中,小院里黑漆漆的,只有雨雾中亮着晦涩黄光的一盏墙灯。
轻轻关上车门,简寻之踮起脚尖,轻巧跃过地上几个水坑,小跑进屋。
屋中也是黑漆漆的,她隐约听见程彦在卧室里呼朋引伴的声音,估计是在打游戏。小姨睡得早,应该已经入梦;至于父亲,她不确定他今晚在不在这里。
简单收拾洗漱一番,简寻之爬上自己的小床。
硬板床,几个月没睡了,稍许有些不适应。她侧过身子,拥入一只长枕,浑身的疲惫感侵袭而来,未等她察觉便被拽入梦乡。
残碎的画面里,又瞧见一个缥缈的背影,远远近近,于人群中,于昏暗下。
青灰调的衬衣,幽黄光线下裁剪得零碎的寸影,近在眼前,又分明遥不可及。
梦里有个声音在对她说:“现在这样,就挺好。”
晨光依旧晦涩,透过半遮光的窗帘落进屋里,小小的卧室都像罩着一层暗濛濛的灰影。
简寻之睡得虚浮,似听见门外响起小姨张慕珍尖利的嗓音。
“还不起床,你大姨夫已经在路上了!”
“妈,难得放一天假,就不能让我多睡会儿嘛?”程彦的声音里透着十足的起床气。
张慕珍掀开儿子的薄被,数落道:“让你昨天夜里不睡觉!快起来,跟妈去街上挑一盆漂亮的菊花给你大姨送去!”
程彦拽着被脚,半睁眼睛:“妈,等简寻之回来,我跟她一起去给大姨扫墓不行吗?”
“那怎么能行,熏熏回来都要吃午饭了。”
母子俩拉拉扯扯,程彦拗不过母亲,一脸不情愿地起床刷牙。
他习惯性地打开屋门,冲院子地上吐了一嘴泡沫水,抬眼时便是一怔,院里竟多了一辆红色奥迪。
“妈,简寻之的车哎!她已经回来了?”
张慕珍疑惑地走出来,一转身她才注意到,门厅台子上多了一把奥迪车钥匙。
“哎哟,熏熏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肯定在房间,我去叫她!”
程彦漱漱口就要往里走,却被张慕珍拉住,“你叫她干嘛?”
男孩应道:“叫她起床去给大姨扫墓啊!”
谁知,一个脑嘣儿从天而降,又听张慕珍轻声训道:“你小点儿声,别去闹你姐,让她再睡会儿。”
程彦愣住,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妈,你刚才冲我可不是这态度!你老是偏心简寻之!”
张慕珍白了自家儿子一眼:“为啥偏心,你自个儿心里没点儿数?”
简寻之后来是被厨房传来的切菜声唤醒的,她迷离着双眼似有一阵恍惚。
唔对,她回老家了,她在虹岚镇。
起身换了套方便行走的运动服,这还是前些年从学校宿舍打包带回来的,她工作后几乎没怎么穿过这身。
一推门,就看见墙上挂着的黑白相框,照片里的女人浅浅笑着,明艳大方。
简寻之的美貌从她母亲处承袭了至少九分。
“早啊老妈~”
简寻之拐进卫生间,挤了牙膏开始刷牙,刷了两下又拐出去凑到厨房门口,“早啊小姨~”
张慕珍虽有些中年发福,但风韵犹存,任谁一眼瞧去都看得出她年轻时必定样貌不俗。
她提着菜刀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