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爷坐在城隍庙的门槛上啃着新贡上的桃子,边上站着两个小鬼童,合力托着一本厚厚的名录。
几个年长些的鬼童爬到庙门前的树上,将信徒系的签子解下排着队递送到城隍爷面前。
“佑我儿早日觅得良缘,了我心愿。”
城隍爷将桃核抛向侧边的空地,桃核落地滚了几圈,正好掉进鬼童挖好的小坑里。
鬼童勤快的将小坑填平,用积攒的雨水浇灌。
鬼童翻着名录找到签子主人的那一页:“刘家老妇也求了许多年了。”
“可不是嘛,自从她儿子到了年纪月月都来求,下个月他儿子可就奔三了。”
鬼童将毛笔尖在舌尖润了润,在刘家老妇的名字下的数不清的正字里又填上一笔。
城隍爷将签子丢回给鬼童:“送去给兔儿神。”
鬼童笔下一顿:“那刘家老妇做梦都想抱孙儿,这要出柜了,不得气的亲自来下头见您?”
鬼童们都咯咯咯地笑起来。
城隍爷一记眼神扫过来,鬼童们自觉噤声,一人持着一支签有序地排起队。
“小儿多病,求城隍爷庇佑。”
“父亲多年未归,不知下落,求城隍爷庇佑一切安好。”
“金榜题名,考上心仪的学校。”
……
鬼童将解开的签子和待解的分开放入两个盒子里,满了一盒又有鬼童将别的空盒子补上来。
城隍爷往门边上一靠,摆摆手让他们停下。
连日里积压的签子装满十几箱,前头还有好长的队等着,树梢上的红木牌也不见消减。
“有人痛快离职,有人忙到猝死。”
鬼童续了茶水递上去,好心提醒道:“老爷,您是城隍,没法再猝死了。”
城隍爷对着它的屁股就是狠狠一脚。
小鬼童被踹的往前跌了两步,撞到了来人。
城隍爷眯着眼睛往前看,是人啊。
嗯?
是人!
“怎么,城隍爷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了?”姜晚从贡盘里随手捡一个桃子。
城隍爷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起来,慌忙整理仪态,连坐褶皱的衣摆都强行扯直了,恭恭敬敬的候在一边。
“小的忘了什么也不能把姑姑您忘了。姑姑来怎么也不说声,我好将小庙里里外外打扫下。”
姜晚轻呵出声:“方才我还听见有人说痛快离职害他忙到猝死……”
城隍爷尴尬的摸了摸鼻头。
鬼童躲在门后偷笑,被城隍瞪了眼,扭头撒腿就跑。
“客套话就别说了。”
姜晚随手翻阅两页记载着生死的名录,将来的目的简单挑明。
城隍听见她说要两个鬼差的活,激动的往前两步,两眼冒光,像是看见救星般:“姑姑可是要回来了?”
姜晚皱着眉,用折扇抵住他靠近的身子,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些:“我自有旁的用处。”
城隍爷不干了,生硬的挤出两滴泪,苦水一筐一筐的吐着。
城隍依着阎罗发布的生死布告差鬼差拘魂,送往阴司。阴司赏罚分辨上报阎罗殿,再由阎罗判定处罚,罚入十八层地狱。
地府阎罗缺位三载有余,凡间生死都乱了套,未经审判的鬼魂不得投胎,如今新魂旧鬼都挤在阴司。
鬼帝东奔西走找不到合适的人接任,苦了各地城隍爷多累一遭。
“那阴司的鬼魂都快无处落脚了,姑姑再不回去,三界怕是要乱。”
池子时赞许的点头。
狐狸脑袋上的翘起的一撮毛一晃一晃的,有些呆。
姜晚单手轻易将桃核碾碎,碎末撒在门槛前。
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这是他鬼帝该操心的事。”
虽说阎罗请辞了,可地府始终未批复。
对外只称阎罗游历人间,私下却交代他们报告阎罗行踪,若能劝得阎罗复职可得无限功德。
城隍爷将问题咽进肚里,招手让鬼童将未解的那盒签子搬上来。
姜晚随手捡了两支签,走出去几步,又回头来叮嘱他:“鬼帝若问起,便当我没来过。”
*
第一支签子所求:
“母亲被鬼魅缠身数年,请过无数道士主持都没招,还求大慈大悲的城隍老爷开开恩,救我母亲脱离苦海。”
签子的背后是小鬼童贴心标注的地址位置,是一栋老旧的小区名字。
一人一狐站在小区门口看着十几座的房子,不知如何下手。
姜晚将签子摆正在折扇上,指腹覆在上头,片刻那支签子左右摆动起来。
向左,向右,向前,向后……
签子转动了数圈后掉落在狐狸脚边。
姜晚:……
城隍是囤积了多久的工作没清理,连签子主人的痕迹都混杂了。
姜晚盯着狐狸,意味深长地笑道:“千年狐妖的鼻子一定比我的法器灵吧。”
池子时后退半步:“老子不是狗。”
狐狸叫的声音分辨不出什么不同,音调有些上扬。
姜晚可不管讲的什么,一概默认为同意。
将签子凑到他鼻尖。
可怕的本能反应让池子时不自觉怂了怂鼻尖。
该死。
姜晚一脸欣慰的抚摸着他的脑袋,指着前面的岔路口:“上吧,哮天狐!”
池子时:你才是狗吧!
城里的老旧小区楼房之间的过道很窄,被绿化带占了大半。
姜晚和池子时错肩走着,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前头和大爷大妈聊的火热。
“姐姐!”
莫尧开心的冲她招手。
姜晚只是点点头,并没准备停下来加入他们的家长里短话题群聊中。
池子时在她拐弯向另一个路口走的时候将她拽了回来,直直走向莫尧的方向。
姜晚偏头小声道:“我怎么不知道狐狸还爱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