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笔时，他的指尖蹭到了女孩的掌心。
像被烫到，想要缩回；又像被羽毛挠到，难以抑制地想要再蹭蹭。
“嗯嗯嗯，我不懂。”樊阳当他挽尊，本想顺着说下去，结果发现应鸣生耳根更红了！
他暗呼一声“靠”。
他应哥这么纯的吗？！
*
距离期末考不到一个月，约莫是老夏那句“进了火箭班中考提高个几十分不成问题”起了作用，班里成绩还算可以的都想冲一把，万一能进呢？
总之，学习氛围比往年要浓得多。
应鸣生也在跟学习做艰苦的斗争，连晚上都很少出去浪。可他连小学及格次数两只手都能数过来，初中入学以来又没认真学过，复习起来不叫女娲补天，得从盘古开天辟地算起了。
煎熬地磨到期末考。
两天半的考试，应鸣生以从未有过的耐心填满了每张试卷。
云水中学改卷速度快得惊人，考完的下午就可以领到成绩单。拿到成绩，应鸣生沉默了。
“操，我这可以啊，语文竟然有八十分，总分比上学期还高了不少。”樊阳成绩是个吊车尾，750的总分能有300就属于超常发挥，这回期末竟然有311分，史前高分了。
应鸣生更加沉默，薄薄的成绩单被捏得皱皱巴巴。
他可能确实不是读书的料子。
“应哥，你多少分？”樊阳没注意，还以为应鸣生得了高分不愿意炫耀，于是主动扒拉着去看，“语文89，数学77，英语66……”
越念声音越小，最后索性戛然而止，干笑着找补，“应哥，你比我高八十分！”
他记得上学期他俩都两百多分来着，这学期突破了3，很了不起了。
应鸣生手一动，把成绩单从他手里抽出来，卷起来揉到兜里，绷着声线：“我是跟你比吗？”
樊阳连连摆手：“不是不是。”
来拿成绩的人不在少数，随处可见讨论成绩的同学。
“这次年级第一是谁啊？”
“听说是七班的学习委员。”
“哇，你六百五十多都才年级第三，那第一得多高啊！”
“哎，我也没想到这学期竞争会如此激烈。”
樊阳在后边小声哔哔，“年级第一是向渔吧，真猛。”
他这种考三百分都算烧高香的学渣，对考六百多分的学霸是有种天然的敬佩的。人与人，是有些差距在的。
应鸣生静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樊阳后知后觉地捂嘴。
靠！他怎么嘴上没个把门！这不是正往应哥枪口上撞吗？
他绞尽脑汁地搜刮，该说些什么才能让应哥饶他狗命呢？或者，最好的选择是抱住自己狗头，避免被打傻。
对他的小动作，应鸣生睨眼，倒没有动手的想法。不过对樊阳来说，这种眼神攻击更加可怕，总感觉下一秒就呼吸不到新鲜空气了。
他哆嗦着腿，余光一瞥，欣喜若狂，奋力招手，“学委！”
向渔跟唐晓雪手挽手，朝着学校的方向，应该也是去看成绩的。他扯着应鸣生过去，要攀谈几番。
虽说跟樊阳不太熟，还有点怕应鸣生，但好歹是同班同学，人都主动打招呼了，也不好视而不见。两个女孩子招手，友好问候，“你们拿到成绩了吗？”
“嗯嗯，刚拿完。”
樊阳说完，又琢磨着下一句该说些什么。说‘你是年级第一’会挑起应哥的伤心事，可不说这个，他跟向渔也属实没有共同话题。
氛围干涩。
感到唐晓雪在拽她袖子，向渔深吸口气，眼梢一碰到旁边的应鸣生就移开，略显慌乱，“那我们先走啦。”
“诶…”
樊阳想挽留一波之际，两个女孩已经走远了，连背影都透着一股欢乐。
“应哥，”他恨铁不成钢，“多好的机会，你怎么不说几句话。”
应鸣生反问，“说什么？”
他迈着步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儿。他都看见了，向渔拼命地、偷偷地往樊阳那边移动，摆明了是一点也不想跟他有粘连，更别说跟他交流。
向渔是好学生，他是不学无术的小混混。
她不喜欢他，这是很正常的事。
所以他学得脑仁疼也坚持背破单词、破文言文，妄想着能离她近点。显而易见，他失败了，挫败感席卷，郁结哽在喉间。见了向渔，他是很高兴的，可她的嫌弃几乎是来自本能。
再喜欢也会如一头冷水浇下来，他也是有自尊的。
樊阳看他冷下来的脸，识趣地闭上嘴。两人并肩走着，进了分岔路口那家小吃店。
店里每桌都围满了人，打牌的、玩游戏的，热火朝天。应鸣生一来，个个都很热情，“应哥。”
“应哥。”
应鸣生鼻腔里溢出“嗯”，态度不冷不热，店里面烫头染发抽烟的都没他拽，但没人不爽，更不会觉得这人真特么装逼。
因为他是应鸣生。
应鸣生靠在椅背上，一双手熟练地洗着扑克牌，看得人眼花缭乱，颇似电影里那些赌王大佬。
“炸金花，来不来？”
对面几个人犹豫，建议说，“斗地主吧。”
炸金花太刺激。他们本质上还是穷学生，还是家里给的生活费，兜里就没几分钱，斗地主还能勉强来几把。
应鸣生也不反对，“行。”
“应哥，手下留情啊。”
“你们小心点，别输得只剩裤衩子。”
应鸣生家里是开麻将馆的，自然也能见到玩扑克的。俗话说得好，环境造就人。应鸣生几岁就抓牌，牌技好得不是一星半点。这大家都知道，但应鸣生能让人信服，就体现在这些方面。
他不会过分，通常都点到为止。
一般情况下是那样的，今天不是一般情况。
樊阳面色复杂，忽然之间很同情这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