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灵力在刀尖蓄势,是个筑基初期。云拂影心下半松,双手拢在袖子里,面无表情地说道:“近日送来的物件总有折损,许师派我护送。”
在那人看来,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先前被他发现后落地的姿态也并无战意,他不知道那许大夫用断肢做什么,想着把手交给她算了。
云拂影眉毛微挑,摆出高傲的表情:“你不会想让我替你跑腿吧。”
那人眨了下眼,也是,得亲眼看看许大夫会用断手做什么,可别给自己留下后患。
云拂影蹬着墙跑过,走在他前面,先行进入了小巷尽头的浓雾,只留下一句:“跟上。”
灰色浓雾潮湿黏腻,进来之后根本找不到方向。还好她先前记住了那人的灵力,意识坐镇灵府向外看去,他的刀尖就像暗夜明灯一样醒目。
穿过浓雾,她从那人背后从容走出,他转头看着云拂影,心想这侍卫果真警惕着自己。
他们来到了一处小院,里面整齐地摆满了长条高凳,凳下绵延着薄雾,衬得长凳像一块块横躺的墓碑。云拂影想起姚闻达之前的“店面”,心下有了猜测,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个。
她冲着那人抬抬下巴:“进去啊。”要是里面不是许见澄,她就穿帮了。
锻体堂给他接刃的大夫说过许大夫在哪,他照着数,第三排第五张凳,他跳到凳上,回头看她一眼,头朝下倒仰过去,消失在原地。
没多久,他就出来了,站在凳上突然出现。云拂影还是用那副高傲神秘的样子看着他:“赶紧走。”
他嘴唇紧紧抿着,好像看到了什么反胃的场面,看也不看她,一下子跑了出去。她目送他逃进浓雾,这人在窄巷里发现有人跟踪时也没如此恐惧。
如果这许大夫不是她要找的人,她也要问出逍遥丘黑市里所有的“许大夫”都在哪。这个承诺再拖就要变成心理负担了。她转身,上凳,仰躺。
店内灯火通明,每一个角落都亮堂堂的,空气中弥漫着药材的清香,初印象还不错,直到她的视线扫过墙边的一口炉鼎。鼎身干净,上刻的铭文大气舒展。
炉盖被掀开,鼎内棕色的黏稠液体翻滚,慢慢淹没一块指尖。沸腾的液体又带起一些碎块,眼珠、乱发、裂骨……边上堆积着一摊类似的材料,最上面的一颗眼珠疯狂转动着,吞噬底下的碎肉。
“有何贵干?”一名男修挡住了她的视线,圆脸,圆肩,矮小,年轻,目光清澈。如果没有那口炉鼎,此处必然是一派宁静无害的气氛。
这男子修为高于她,因而无法判定。他腰间系着一个医修会戴的素色香囊,食指第一段中间凹陷,是常年捏针的标志。自己大概是找错人了,在黑市租这种芥中摊的,都是单干的修士,他们从不与人合作。
云拂影目光阴沉,口气不善:“左臂接刀的家伙,有没有来过这里?” 她装作自己是在追人,这地方让她汗毛倒立,问话的事就先放过。
“来过,刚走。”
她冲他微微点头,就要转身离开。他一伸手臂挡住了,清澈的目光带上几分不解:“他说许大夫派了个人跟着他。”
云拂影心跳加速,越过他的肩膀,她看见那颗进食的眼珠正稳稳地盯着自己,瞳孔里渗出稀薄的红色眼泪。周围的灵气突然变了方向,如同一张蓄势待发的网,慢慢将她笼罩。
“你是来找他的,还是来找……我们的?”
我们?是指他和那颗眼珠吗?云拂影咽了口唾沫,指着那颗猩红的圆球:“我绝对没想找它。”
眼前的医修搓搓手指,寒光一闪,指尖出现一枚银针,他拨弄着针尾,语气开始变得不耐烦:“然后呢?”
“我听说有位许大夫会收断肢,就想来看看,能不能赚点小钱。”云拂影一改先前的威风杀气,举着双手,挤出讨好的笑容,像极了遇险而怂的典型低阶散修。
“赶紧滚,”他收起银针,并未撤去灵气威压:“我们不收……”
“你找我?”,他的遣客语被一个声音打断,贴墙的炉鼎后钻出一名女修,一身素净柔顺的长袍,弓着腰起身的动作优雅极了。
“师姐!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个投机的筑基散修,王缘心想。
云拂影突然反应过来,这位才是许大夫!她脸庞柔和,有着小鹿一般的双眼,下睫毛浓密,此刻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自己。
“你是,许见澄吗?”
“我是。” 许见澄的音色中厚,和周身静谧的气质相融,感染着本该欣喜激动的云拂影,她只是长舒了一口气:
“林月照托我给你传话,总算找到你了。”
谁知许见澄听了这话,表情大变,拧着眉毛,大步向前,双手握住云拂影的肩膀:
“你刚说,林月照?”她尽力压抑着自己的气息,声音还是泄露了几分颤抖。
云拂影对上她的眼眸,里面装满了急切与惊喜,她突然害怕自己不能给出许见澄最想听到的信息。
“这是她要告诉你的话。”云拂影从胸口掏出那根翎羽,递给许见澄。
许见澄把翎羽翻来覆去地看,然后一脸疑惑地抬头:“我不懂……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跟她怎么认识的?她现在在哪?”说着语气又激动起来。
云拂影察觉到了不对,她微微后仰,仔细看着对方:“你知道林月照是凤凰吗?这是她的翎羽。”
许见澄呆住了,嘴唇不自觉地张开,目光凝滞,像冻结在了这一秒里。她终于开口,声音几乎微不可闻:“这么多年,她都没有……”她一下子撑不住自己,蹲在了地上。
云拂影把她和林月照的相遇一五一十告诉她,隐去了自己被误认为是神侍的那部分。最后说:“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
许见澄低着头听完,然后抬眼:“多谢。”她恢复了那副平静优雅的表情,只是依然蹲着起不来。
云拂影点点头,转身离去。视线扫过那颗眼珠,它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
往店门外跨出一步,经过霎时的黑暗,她已经站在了那张长凳上。云拂影有些不解,翎羽上一字未写,她原以为花纹是什么密语,许见澄能看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