婿便全神贯注,若是不过一年便结亲,想来夫妻情分不会太深,若是将来合离也说得过去。她原在分析,现提到太子伴读开设学堂之事,更加目光灼灼,这岂不是救沈明于水火的好机会吗?
选址未定,便央求父母,寻许府一处书院做学堂,而后将沈明从任氏学堂接来,好让张礼那群无赖离他远些,就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兵来将挡,定能护得沈明服服帖帖。
念及此,她攥上许英的小臂,可突然想起那晦气东西还在,便又乖巧地坐正了。
文思悯虽面上与许英谈笑,却用余光将许芷看了个干净。
他今日看出方老爷不愿再为府里揽活,又明白李载舟在何地讲学都无可厚非,有许芷去父母眼前央求,再加上许家与李载舟曾有交集,这学堂之址大抵是选好了。
七乐得了消息,早迎在府门外,待小姐下车后便接过脏脏的小姐直奔沐浴。
文思悯一同下车,与许英站在马车边看许芷走远。
许英回身,轻拍车舆打趣道:“朔一兄,今日劳你破费了。”
“祐然哪里话,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许英笑笑,目光有些闪躲,他不知应不应当将自己所想直言。
文思悯见他神色不对,方正色道:“祐然兄有话不妨直说。”
“那我便直言了,望朔一兄见谅。阿芷虽说不小了,却也是在下幼妹,许家不愿她在深宅中受纷扰所乱,只求她能平安一生,朔一兄……”
“在下明白。”文思悯点头,“只是祐然兄不必多虑,在下家中并无胞妹,长兄次兄也与我并不亲近,我见许家兄妹相处如此舒适,不免想与你二人更亲近些,若是因此让祐然兄心生误会,当是在下的不是,抱歉了。”
听闻此言,许英脸登时通红,人家只把阿芷当妹妹,自己却自作多情脑补一出好戏,简直丢人丢在家门口。
“唐突了朔一兄,该说抱歉的是我才是,多谢朔一兄对我兄妹二人多有照拂,为表歉意,过几日在福顺楼请朔一兄吃酒,望朔一兄万万莫要推辞。”
“祐然兄美意我当然不愿推辞,只是昨日家中来信,要我不日启程归家,明日我便要返京,怕是不得不辞谢了。”
“这……”太过突然,许英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文思悯笑道:“无事,青山不改,待我再来青州,或祐然兄至京州,这顿饭是一定能吃成的。”
“一定。”
见文思悯马车消失在拐角,许英方才扶额进府。
“丢人啊,丢人啊!”
福伶在一旁嗯了一声,道:“是有些许丢人。”
第二天许芷醒来头痛欲裂,想来是昨日受风,许英过来唠叨了两句,亲自在门前熬了药和蜜饯端来。
她脑袋昏沉,窝在床脚喝着汤药,望向窗外柳枝不时被风吹动,一会儿想着要不要让七乐去送些药给沈明,又想着沈明应当不会苛待自己,乱糟糟理不出思绪来,索性不再去想。
今日不必出门,七乐便简单给她挽了髻,她吃过药难受得紧,又躺下睡去了。
方才闭眼,她便知道自己在做梦。
梦中也是冬天,她怕冷,蜷在床边烤火,怀中抱着四五月大的婴儿,那婴儿眼角有痣,与他父亲如出一辙。文思悯自外厅进入,他手中端着红糖蜜饯羹,一边用勺子拨弄一边轻吹着,冲她略带宠溺地笑着。
眨眼间,忽然又成了夏天,文思悯手中提着栗子酥,向树下乘凉的她走来。身后跟着身着甲胄的爹娘,长大了的孩子骑在爹爹脖子上,冲她笑着招手。
忽有一片落叶飘下,她拨开落叶,对面站着带着妻儿的许英,沈明、宋瑞昌、叶盈峰等人都在他身旁,再远些是方先生,更远便看不清了。
许芷向前走了一步,却被寝宫的矮凳绊住了脚,再看众人已然乌泱泱挤满了她的寝宫。
沈明上前,呈上一做工精致的小盒:“恭贺娘娘喜得贵子,下官备微薄贺礼,望娘娘莫要嫌弃。”
许芷收下礼盒,沉甸甸的还有些发烫,她好奇里面是何物,却被婴儿车中低声的呜咽打断了。
“孩子不哭哦。”许芷轻拍被褥,内里眼角一滴泪痣的黄白小猫渐渐沉睡。
许英拍拍许笙的脑袋,许笙便也捧着贺礼上前:“姑母,这壶好酒您和姑父一起享用!”
“真乖。”许芷摸摸毛茸茸的脑袋。
刘昶禹的贺礼奇怪,是十几张湿着的手帕。
另一位叫不上名字的小郎君则更为出奇,竟抬来了整整两箱绿豆糕。
贺礼千奇百怪,许芷却开心得很,在深宫呆久了,多见见人也是好的。
“小小姐,难得大家进宫看你,你开心些!”
七巧从前厅跑来,却绊在门槛上,将手中碗碟打翻在地。她有些懊恼,背对着许芷蹲下,以手归拢着碎片,许芷眼见鲜血自她指缝流下。
“七巧,快些停下,仔细伤了手!”
许芷慌忙伸手去拉,可却拉她不动,七巧低着头将捧满碎片的双手紧紧握住:“小小姐,手中伤痛不及钻心之痛万分之一。”
“什么钻心之痛,你……”
七巧回头,幽幽盯着她看:“小小姐,便是如此。”
说罢,鲜血便从她眼口鼻耳缓缓流出,那双眸子迅速干瘪下去。
“啊!”
许芷撒开双手,向后退了几步:“你……你……”
七巧歪头,步步向许芷逼近:“小小姐,我死于文思悯之手,小小姐却同他举案齐眉,七巧恨,七巧恨你重生转世却不为我报仇,恨你放下警惕与他为善,恨你……”
话音戛然而止,一把利剑刺破七巧胸膛。
那是前朝皇帝亲赐文思悯的尚方宝剑,他垂着眼抽出长剑,见七巧倒下才舒了口气。他看向许芷眯眼笑着,仿佛为她解决了天大的麻烦。
许芷吃惊地说不出话,再看文思悯身后,已然尸横遍野。
“你、你!都是你干的!”
文思悯笑着,从身后桌上端起一盏碗:“许皇后,红糖蜜饯羹怎么还没喝?”
许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