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枕旁搁着的香囊,同她送来的那个一般无二,若日日不离身,不应是如今滴水不沾的模样。
“老奴知道小少爷今日会落水,担心弄丢了,便先取下来了。”
“此话何意?”
方才听便知不是意外,满心以为便是迎面撞上嬷嬷的外人,此言叫许芷起了提防之心。
“因为便是老奴做的。”
登时,许芷大惊,起身立于元修身前,不知对方底细,且手头并无趁手之物,饶是如此她也不敢离远半分。
“许小姐莫急,老奴与他二人绝非一丘之貉。”
说话间,乳母已拭净脏污,露出和善面容来。
“既非同类,为何要害元修?”
“水尚未浸湿里衣便救上来了,小姐也看到了,那方表亲得空去换身干净衣裳,小少爷这边却看都不看一眼。”
“若是有贼人青天白日闯入,方小姐亲去查探也是自然。”
见许芷戒备得很,乳母却显得放心了些,道:“许小姐如此戒心,老奴心知是将小少爷放在心上,我家小姐自结识那二人后便同好友断了往来,唯有许小姐在她身死后多来照看小少爷,老奴信许小姐,却被限制在府中,这才出此下策。”
许芷稍稍静心,将信将疑道:“你是说方知敏将你困在府内?”
“不单是老奴,小少爷,连同从前在小姐身边伺候的所有仆人,都不准出方府大门。”
“有方老爷在,她怎能如此造次。”许芷不大信,却见乳母面色一冷:“她怎么同许小姐说的,是去祈福,还是去清修?”
“什么意思?”许芷蹙眉,方先生是青州乃至京州城读书人中皆称先辈学究,地位不低,何况又在方府,怎会……
“他二人精心设计,自与小姐初遇起,整个方府在他们眼中犹如掌中之物,人们去留当然也任其宰割。”
许芷曾听方黎提过二人初遇,若初遇便是设计,那打从一开始,方黎便只是一枚棋子而已。
“你手中可有证……”
话音未落,一羽箭穿破窗间油纸,许芷尚不得反应,便见那箭狠狠钉在那人喉间,登时血流如注,许芷躲闪不及,面上脖颈间尽是血液。
又是一箭封喉。
等不及多想,许芷回身将元修裹着包被抱起,躲到床侧墙壁边。
本以为下一箭便要速取她性命,放箭人却喘息片刻,而后那箭才又来几支,准头不似刚才一般,尽数打在白墙。
刺客来得诡异,方府却似无人值守般,任凭这箭破门而入。
贼人是何身份尚不可知,元修的屋子又毫无藏身之处,若待在此处只怕难逃一死。许芷左右看过,箭羽自北而来,屋子南边一扇窗子虚掩,若能自那处,说不准可以逃脱。
可如今箭密麻而下,怕是不到那处便要丢了性命,方才进府前嘱咐程翎,一炷香后若不见人便来寻,如今算来快该到了,不知能否挨到那时。
箭又密了,想来贼人不止一人,眼看房门便要坍塌,许芷将元修抱得紧了些。
箭羽忽而停息,她不做犹豫,自门对着的窗子翻出。
她体格不大,好在元修也算瘦弱,仓皇间掉了薄被,许芷却惶然不觉般吃力跑着。
至少,至少要将元修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