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地上恐怕再难找出第二个这样不着调的代掌门,心胸宽广地把一大半门派事务交给一个三天前还素不相识、如今身份也颇为暧昧的……妖怪,审阅。
“哎,有什么关系嘛,皇帝不也有内阁帮他审折子呢。再说当年我师父敢把门中事务交给我,我怎么就不敢交给你啦?”司是笑得像是大喜临门,很难说是在安慰还是威胁惶恐拒绝的伍千一,“就是你可千万别被我那师弟发现你在帮我干活,不然——”
她沉痛地用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明白了就点点头。”
伍千一茫然地点了点头,然后立马猛摇头,“小生自然是愿意为司姑娘鞠躬尽瘁的,只是小生才干不足,若是替姑娘分担一些边边角角的琐事还好说,但这么一大堆……再说既然这些文书交达掌门,想必内容极为重要,被小生一个外人看去了终究不太好,若是小生不小心对外说漏些什么……”
“那你就等着被拔了毛剥了皮,吊在外面风干成狐狸肉脯吧。”司是和颜悦色地说,“别担心,给你的都是我挑拣过的,无关乎什么机密。你只要先替我看看,写好回复,我还会再检查一遍,所以你可别想着偷懒捣乱哦。”
“既然姑娘考虑如此周全,小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伍千一垂头丧气,又多嘴嘟囔了一句,“司姑娘不愿受累,又为何要留在此地?”
她倒也想一走了之!可惜还有主线任务在身……
司是开始瞎掰扯:“还不是怪我顶上那个甩手掌门,要是我再走人了,惹得树倒猢狲散,那老家伙回来还不追杀我到天涯海角啊。再说……浮浪山也挺热闹的,待在这享受一下天伦之乐也没什么不好的。”
不过……原书中司是为什么会留在清平门来着?
司是忽视似乎欲言又止的伍千一,自顾自回忆起许久之前看的小说内容。
记得应该是几百年前的司是和掌门约架输了,安了个“徒弟”的身份被迫到清平门打工……
她下意识地瞥了眼自己的右手腕。
皓白如霜雪的右腕上,系着一条彩绳编的手链。造型简朴得简直不像是什么高深的法器。
说来还是靠着这根不起眼的绳子,她才得以光明正大地混在修道者中。那个老家伙的不着调程度明明比她更严重,要是她的真实身份泄露出去,整个清平门……应该是所有仙门都会哗然吧。他倒是对司是放心得很,还开玩笑似的让她代掌……
原书中对这根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绳链,描述仅止于掩藏“气息”,其他或许还有什么秘密的能力,或许……司是的法力并未有被压制的迹象,或许那老家伙压根就没想着监管司是。只不过当那时司是对蓝翎动杀手时,老家伙却神奇地出现了,大概还是用什么法子看着她……看着清平门的吧。
倒是过了这几百年,现在的司是不靠着这根绳子,也应该能掩盖自己的气息了。说起来这绳子的颜色也太丑了,那老家伙的审美真是不容恭维……
跟这玩意一比,手腕上系着的另一根朴素得半斤八两的纯白丝线都能称得上美观了。
——说是丝线,其实应该更像是毛线。细细的一根,分不出是什么材质,也不知何故会套在司是的手腕上。她本能地觉得这丝线不是什么普通物什,只是原书中并未提到过,而挨着的绳链似乎也同样强横地压住了丝线上的气息,让司是无法辨别这东西从何而来。
算了,至少这一年了它还没自己断掉,司是也懒得去研究作者稀奇古怪的设定。她甩了甩手,把手腕上累赘的两串东西抛诸脑后,继续拢了拢桌上那堆案卷,勾勾手指示意伍千一来拿走。
伍千一慢吞吞地挪过来,伸出两条并不壮实的胳膊,左左右右比划了几下,终于找着了发力点,摇摇欲坠地抱起了那堆司是理得乱七八糟的书卷。他忽然又想到什么,从那叠高过他头顶的案卷后勉强探出半个脑袋:“那个,司姑娘……”
伍千一话才说半句,书卷随之晃动,上端惊心动魄地一歪,眼看就要垮下来。
他正惊恐地试图摆正位置,下一瞬,歪斜的卷轴堆神奇地静止了。与其说是稳住了,倒不如说是以这种古怪的形状浮在了半空。
“你说你大小也是个妖怪,怎么如此柔弱。”司是忍不住吐槽,一边驭风替伍千一把案卷托了起来,“你方才想说什么?“
伍千一扶了把差点被碰掉的帽子,惭愧地笑了笑。
“就是……敢问小生日后起居在何处呀?”
天下地上恐怕再难找出第二个这样不着调的代掌门,慷慨大度地把大半事务交给了一个泛泛之交的妖怪,而自己轻轻松松完成了剩下的那点,随后便沉迷从山下捎来的话本,直看到丑时才倒头睡觉。
咚!咚!咚!
一连串声振屋瓦的响动生生把司是从美梦中吵醒。她皱了皱眉,拉上被子蒙住脑袋,企望外面那个不识好歹的人马上停下。
咚!咚!咚!
然而天不遂人意,那沉闷的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房间门口。
心知今早睡不成懒觉的司是干脆翻身跳下床榻,抢在恼人的敲门声响起前一把拉开门,没好气道:“你是大象成精吗?再走几步路地板都要塌了!”
“呵呵,司姑娘见谅,小生拿这些卷宗委实有些……吃力。”
首先映入司是眼帘的不是白发书生,而是高高一摞足以把人淹没的案卷。她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道:“大清早的……你是通宵把这些活干完了?”
不过……这个工作效率,也不枉她冒着风险把白毛狐狸捡回来了!
“小生晚上睡不着,就正好把工作做完了。眼下交给姑娘之后就回屋睡觉了。”夜行动物伍千一笑眯眯地说,不知是这些工作当真不足挂齿,还是在摧残之下强颜欢笑,“想到司姑娘以往每日都要应付这些,小生实在替姑娘辛苦。”
“这不有你帮忙,以后我就不辛苦了。”司是随口应答着,轻飘飘地接过那摞伍千一叠得齐整的案卷,发现顶上有一层文书似乎摆放得刻意与其他文卷区分开来。
“这些信件小生自认无法替司姑娘批复,只能由姑娘自己审阅了,并非是小生偷懒哦。”
伍千一正解释着,忽然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