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能养出叫朝野侧目的权尊势忠来。”他有些疲惫地眯眼，像是正只“嘶嘶”吐信子的毒蛇。
容应晴抬眸看他，顺着他的话轻轻道：“立朝有功的勋贵，尾大不掉的勋贵。”她略停，“说起来，今日宴上曾听闻圣人有意拔擢卫国公世子商珵为金吾左卫指挥使，齐王殿下当年一时英雄救美义举，倒是得了桩大好姻缘，真真是幸运非常。”
卫国公府在如今勋戚中当属拔尖头筹，卫国公商誉之任辽东镇都指挥使，手握辽东数十万兵权，饶是有圣人心腹张俭为蓟辽总督辖制着，商氏在辽东这方九边重镇也依然根深叶茂得叫人难受，尤其是在卫国公幼女嫁给了当今二皇子齐王的境况下。
齐王裴敛母家不显，其母妃吴贵嫔虽是潜邸时便侍奉在身侧的旧人，可在陛下面前是说不上话的，但谁让裴敛自个给自个争气，他自幼就聪慧非常，性情圆滑精明，且颇有能耐，他年纪长成入朝理事后，圣人交给他的差事办的件件滴水不漏似周全稳妥，因此很得陛下器重，裴恒逝世后，他这位实际上的长子在朝中积攒了颇多拥趸，特别是在勋贵势力当中。
裴敛也是容应晴心中暗疑在裴恒莫名身故一事中出手的人之一。
容昇嘲弄地勾起嘴角笑意，那双风流烨然的桃花眸黑黝黝的，不见半分光亮，说道：“齐王颇有本事，就是办事办的都有些太好了。”马车再平稳行间，烛光也不由摇晃，映衬两人如出一辙的苍白阴翳，容昇懒散地倚在软榻上，有感而发地突然道，“昭昭，这世道是很可怖的，若是握不得权柄，对咱们这样的人家来讲，掉脑袋都算是轻飘飘的，苦苦煎熬在世上与堕入无间地狱无差。”
容应晴目光落在容昇肩上，这双肩膀无法抬弓执箭，每逢雨日就会疼痛得难以忍受，这是当年万岁宫那个深秋夜落下的病根，她伸手紧紧挽住兄长的臂膀，竟有些抑不住地发颤，她咬着下唇，半响才说道：“二哥，二哥……”她一出声就是泣音，话不成句，通红的一双泪眼有着莫名惊惧，像是无助的孩童般瑟瑟发抖着，好冷，夜里的风冷得叫她好想要哭泣，好黑好冷，容应晴几乎觉得不能喘息。
齐王生母吴贵嫔不得宠，据说圣人潜邸时就不怎喜爱她，登基时候哪怕膝下有着圣人唯一一个皇子，也只是封的嫔位，若不是裴敛长成有本事，圣人都不一定能够记得起她，她住着的蕙草殿偏远，今日大宴，宫门下钥时候延长，瞧着离闭宫门尚有些光景，裴敛便同王妃一齐陪着自个母妃回宫。
宫廊幽深，安静得有些赫人，吴贵嫔声音软弱得有些许小心翼翼说道：“七殿下虽然得宠在陛下眼前，可从小宫外长大，就是入朝理事，大概也比不得檀奴你自幼勤奋学成的，圣人应还是最为器重你的，想来也碍不得咱们。”
“母妃这是说的什么话，叫旁人听见要传成什么样子，皇爷疼爱七殿下怎么就碍着咱们二爷了，二郎是满心满眼只想着如何做好父皇给他派遣的每件差事，想着孝敬父皇，叫父皇不忧心，哪里有那么多心思琢磨别的。”
还没等吴贵嫔讲完，齐王妃就出声利索打断道，齐王妃名商灼华，生得杏脸桃腮，朱唇皓齿，很是有海棠醉日俏丽颜色，只如今似笑非笑隐约透出几分刻薄意思，商灼华出身贵胄，锦绣窝中娇生惯养出来的掌中明珠，性情难免骄横些，瞧不上自己这婆母也不多做遮掩，她心头轻蔑中含着些不忿，若非吴贵嫔家世低卑又不惹圣人喜爱，何至裴敛这样费心地筹谋。
裴敛在一旁倒是泰然带笑，他生得轩然霞举，极为清俊，不慌不忙说道：“灼华言的正是，七皇弟能回到父皇膝边尽孝，入朝为父皇解忧，作为皇子，作为皇兄，我心头理应唯有欢喜，怎会生出什么不满，或是更过分严重的思绪来，这岂是要叫旁人唾骂。”他嘴角略弯，声音和煦，看起来好像是和颜悦色的学堂师父，慢条斯理地给吴贵嫔讲她不懂的处事，倒不像什么恭敬有加的儿子了。
吴贵嫔似乎是被齐王夫妻这话给讲得害怕几分，连忙懦懦点头，低眉顺眼得叫旁随侍的贴身宫婢都有些看不惯，吴贵嫔素来是个心慈手软的温善人，对待殿中服侍宫婢也敦厚和蔼，颇得人心。
只过了会儿，吴贵嫔又忍不住小声道：“七皇子和孝元皇后真是不像，倒是全然随了陛下模样，性情也有几分像，比前头的雍明太子肖父多了，陛下喜欢也确实是应当。”
裴敛眼光一抬，还是那副满脸笑意模样，慢悠悠说道：“母妃说得对，父皇喜爱是应该的。”